李家宝盯着哥哥虎口处渗血的创可贴，草莓图案的边缘已经被血水浸透。李家政却笑着晃了晃受伤的手，工装裤口袋里的动漫徽章跟着轻响：“真没事，你看——”他忽然用完好的那只手比了个耶，指尖蹭过弟弟泛红的眼角，“见到我家小画家，伤口就自动愈合了。”
少年别过脸去，从书包侧袋摸出颗水果糖塞进对方嘴里。橘子味在舌尖炸开时，李家政看见弟弟睫毛下的水光，忽然想起外婆葬礼那天，这孩子也是这样把糖硬塞给他，自己却躲在角落掉眼泪。
“去医院。”李家宝的声音闷闷的，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固执。他攥着哥哥没受伤的那只手，指腹蹭过对方掌心的茧——那是打电竞时磨出来的，比自己画素描的茧更粗粝些。
“先回家换衣服。”李家政任他牵着往门口走，看少年替自己捡起掉在地上的电竞帽，帽檐上还别着外婆送的戏曲翎子装饰，“你忘了？咱们还要去漫展替外婆摆发光翎子。”
李家宝忽然顿住脚步，抬头看他。走廊的声控灯忽明忽暗，在李家政后颈的疤痕上投下斑驳的影。少年想起今早翻到的旧照片，哥哥十七岁时参加电竞比赛，后颈还没有这道疤，眼里却已经有了现在的光。
“疼就说。”他伸手替对方理了理歪掉的衣领，动作像极了李家政平时照顾他的样子，“外婆说过，英雄也需要回血包。”
李家政忽然笑出声，摸了摸弟弟发顶。少年的呆毛被压得服服帖帖，却在他松手的瞬间又翘起来，像株倔强的小芽。他想起外婆生前总说“家宝的头发有自己的想法”，此刻看着这撮呆毛，忽然觉得心口发烫。
“行，”他晃了晃受伤的手，创可贴在廊灯下泛着淡粉色，“等替外婆摆完翎子，就去医院——不过得先说好，你得陪我打一局《王者荣耀》，用你画的机甲皮肤。”
李家宝的眼睛亮起来，刚才的阴霾忽然散了大半。他从书包里翻出平板电脑，屏幕壁纸上是两人的合照：李家政戴着电竞耳机，他举着画笔，身后是外婆的旗袍和漫展的霓虹灯。
“选哪个英雄？”少年划动屏幕，露出外婆最爱的“穆桂英”皮肤，机甲翎子在光影里轻轻颤动。
李家政望着屏幕里的虚拟角色，忽然觉得伤口的刺痛都变成了某种温柔的震颤。他伸手揽住弟弟肩膀，看少年认真地调整皮肤配色，忽然想起外婆的遗言：“活着就要像戏台子，热热闹闹，亮亮堂堂。”
“就选穆桂英吧，”他听见自己说得轻快，“让她带着咱们的翅膀，赢下这一局。”
李家宝抬头看他，发现哥哥眼里的光比屏幕还要明亮。走廊尽头的窗户透进晨光，在两人交叠的手上织出金线。创可贴的草莓图案沾着露水般的光斑，像外婆留在人间的微笑。
有些疼痛，终将被爱缝成翅膀。就像此刻的晨光，会温柔地漫过所有伤口，让每道疤痕都成为活着的勋章，让每个明天，都值得期待。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