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缝中的花期.”
"雨季漫长,而你是突然放晴的艳阳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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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三点十七分,许诺盯着手机屏幕上的时间,手指在转学申请表上无意识地摩挲。
桌角那盏台灯接触不良,时不时发出"滋滋"的声响,把"嘉梧市第一高级中学"这几个烫金字体照得忽明忽暗。
"繁繁,还没睡?"
奶奶的声音从门缝里漏进来,带着老年人特有的沙哑。
许诺迅速把表格塞进课本底下。
许诺"马上就好,你先睡吧。"
门外传来一声叹息,然后是拖鞋拖沓着远去的声响。
繁繁,多可笑的小名。
奶奶说取这个名字是希望她的人生繁花似锦,可实际上许诺的十七岁像一块被反复拧干的抹布。
许诺松了口气,重新抽出那张已经被她折出痕迹的表格。
姓名栏里"许诺"两个字写得工整到刻板,就像她这个人一样。
看起来规规矩矩,内里早就皱得不成样子。
窗外的雨停了,但潮湿的空气仍然黏在皮肤上。
南方的雨季总是这样,连带着记忆都发了霉。
转学申请理由那一栏还空着。
班主任老李推着眼镜说。
"许诺,你成绩这么好,学校不会卡你的转学手续。但总得写个像样的理由吧?"
许诺盯着空白处看了太久,久到视线开始模糊。
该怎么写?
难道要写"因为我爸昨天又喝醉了砸了邻居家的车"?
还是要写"奶奶的养老金已经不够付医药费了,我们需要搬去赫川和远房表姑住"?
最后她写的是"因家庭原因需迁居赫川市"。
墨水在纸上晕开一个小圆点,像一滴没来得及落下的眼泪。
许诺翻出书包最底层的记账本,这个月的工资还剩下一千二百块。
便利店老板娘总说她太安静,不像其他高中生那样叽叽喳喳。
可是说话是需要力气的,而许诺每天放学后站六个小时柜台,力气早就耗尽了。
"啪嗒"一声,弟弟的玩具车从书架上掉下来。
许诺弯腰去捡,突然发现床底下那个纸箱不见了,那里面装着妈妈临走时给她织的围巾。
许诺浑身血液都凝固了,直到在衣柜最里层看见那个熟悉的纸箱才缓过气来。
一定是奶奶帮她收起来的,奶奶总说"北边冷,你妈织的厚围巾正好用上"。
许诺摩挲着围巾上凹凸不平的针脚。
妈妈手笨,织出来的毛衣总是这里多一针那里少一针。
去年冬天妈妈打电话来,说赫川的商场里有好看的羽绒服,等转学过去就买给她。
电话那头传来男人的吆喝声,她的语速越来越快,最后说"妈妈这边还有事"就挂断了。
那通电话持续了三分二十八秒。
书桌上的闹钟指向四点,许诺强迫自己躺下。
明天,不,今天下午还要去学校办最后的手续,然后去便利店上最后一班岗。
老板娘听说许诺要走了,特意多排了她两班,"反正你学习好,少睡几小时没事",她这么说着往许诺手里塞了个红包。
捏起来薄薄的,但总比没有好。
半梦半醒间,许诺听见奶奶在厨房剁肉馅的声音。
自从决定搬去赫川,她就开始变着法儿给许诺和弟弟做好吃的,好像这样就能补偿什么似的。
砧板"咚咚"的声响里,许诺梦见自己站在赫川一中的教室里,所有人都盯着我转学生名牌上的"许诺"两个字窃窃私语。
惊醒时发现枕头湿了一小块。
弟弟趴在我床边,用他沾满果酱的手指戳我的脸。
"姐姐哭哭脸。"
许诺"没有。"
她抹了把脸,
许诺"只是做梦了。"
"爸爸也会去北方吗?"
上周爸爸来要钱时说的话在耳边炸开。
"老子养你们这么大,现在想跑?门都没有!"
当时他身上的酒气熏得人眼睛疼,最后还是奶奶把存折给了他,他才骂骂咧咧地走了。
许诺"不会。"
许诺"他不会找到我们的。"
弟弟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跑去玩他的小汽车了。
许诺站在穿衣镜前整理校服,镜子里的女孩脸色苍白,眼下挂着两片青黑。
嘴唇太干了,她舔了舔,尝到一丝铁锈味。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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