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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曦臣从混沌中醒来时,首先感受到的是头部撕裂般的疼痛。
他下意识地想要抬手按揉太阳穴,却发现自己的手臂正被什么重物压着。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散落一地的酒坛和衣物——他自己的外袍、中衣,还有一件不属于他的素白里衣。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昨夜百家宴后,他独自在寒室饮酒,一杯接一杯,直到眼前的世界开始扭曲旋转。然后...然后他来到了这里,金光瑶的囚室。
蓝曦臣浑身僵硬地转头,看见金光瑶正蜷缩在他身旁,白皙的脸庞上带着未干的泪痕,凌乱的黑发散在枕上,遮住了半边面容。床单上的褶皱和两人纠缠的姿势无声诉说着昨夜发生的一切。
"不..."蓝曦臣猛地坐起身,宿醉的眩晕让他险些栽倒。他颤抖着伸出手,轻轻拨开金光瑶脸上的发丝——那张总是带着算计的脸此刻安静得像个孩子。
昨夜的片段在脑海中闪回:他将金光瑶按在石床上,质问这些年的欺骗;金光瑶起初的辩解,后来在他激烈的言辞下转为沉默;最后时刻,金光瑶竟主动握住他的手,轻唤"二哥"...
"我做了什么..."蓝曦臣痛苦地抱住头,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堂堂姑苏蓝氏家主,竟趁酒醉对囚犯如此失态,这比金光瑶的罪行又好到哪里去?
石室内寒气逼人,蓝曦臣这才注意到金光瑶单薄的衣衫。他急忙拉过被褥为金光瑶盖上,却在触及对方冰凉的指尖时心头一颤。
被褥下的金光瑶轻轻动了动,发出一声不适的呻吟。这个声音促使蓝曦臣终于下定决心,他深吸一口气,轻轻扶起金光瑶的肩膀。
晨光透过石室顶部的气窗斜射进来,落在金光瑶苍白的脸上。蓝曦臣喉头发紧,取来温水小心翼翼地喂他喝下。当水珠滑过唇角时,金光瑶猛地一颤,睁开了眼睛。
四目相对,空气仿佛凝固了。
"泽芜君...这是要杀人灭口吗?"金光瑶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嘴角却勾起一抹讥讽的笑。
蓝曦臣的手僵在半空:"我...来照顾你。"
金光瑶试图撑起身子,却在下一秒因虚弱而跌回床上。蓝曦臣下意识伸手去扶,却被金光瑶躲开。
"不必假惺惺了。"金光瑶别过脸去,"蓝宗主酒后失态,不过是一时冲动,我这种罪人,怎敢劳您亲自照料?"
每个字都像刀子般扎在蓝曦臣心上。他放下水杯,突然双膝跪地,向金光瑶深深一拜:"是我言行失当,冒犯了你。"
金光瑶愣住了,他没想到蓝曦臣会有如此举动。沉默良久,他轻声道:"二哥何必如此...这本就是我欠你的。"
蓝曦臣抬起头,眼中满是震惊:"何出此言?"
"我骗了你这么多年,害死了那么多人..."金光瑶垂下眼帘,"昨夜...就当是我还给二哥的一点忏悔吧。"
这话像一盆冰水浇在蓝曦臣头上。他猛地站起身:"你以为我是在报复你?"
金光瑶被迫仰头看他,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不然呢?难道二哥对我..."
"闭嘴!"蓝曦臣厉声打断他,却在看到金光瑶疲惫的神色时松了手。他背过身去,声音低沉:"先休息吧。"
金光瑶没有反抗,任由蓝曦臣为他掖好被角。当蓝曦臣的手指不经意擦过他的脸颊时,他咬住下唇忍住叹息。
"疼就说出来。"蓝曦臣的声音有些发颤。
金光瑶摇摇头:"比起二哥心里的痛,这算什么。"
蓝曦臣的手顿了一下,继续沉默地整理着被褥。当他碰到金光瑶冰凉的指尖时,不自觉地握住了那只手。
"为什么...不推开我?"蓝曦臣终于问出了心中的疑问,"以你的心计,完全可以在我醉酒时避开。"
金光瑶轻笑一声:"然后呢?让所有人都知道泽芜君酒后失言?"他抬起眼,直视蓝曦臣,"我虽卑劣,却还知道感恩。二哥留我一命,我怎能毁你清誉?"
蓝曦臣心头一震,手上的力道不自觉地加重,引得金光瑶一声轻呼。
"抱歉..."他急忙松手,却在这时注意到金光瑶手腕上的红痕,"这是..."
金光瑶迅速将手缩回被中:"没什么,小伤而已。"
蓝曦臣不由分说地拉过他的手腕,仔细检查后,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他取来药膏,轻轻涂抹在痕迹上:"我竟如此待你..."
"二哥不必自责。"金光瑶突然主动握住蓝曦臣的手,"若这样能让你好受些,我甘之如饴。"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蓝曦臣心中某个紧锁的匣子。他猛地将金光瑶的手按在枕边,眼中燃烧着复杂的火焰:"你究竟想怎样?一次次挑战我的底线,是要看我彻底崩溃吗?"
金光瑶没有挣扎,只是平静地注视着他:"二哥,你恨我吗?"
"恨。"蓝曦臣毫不犹豫地回答。
"那你为什么还留着我?为什么不杀了我?"金光瑶的声音轻柔却锋利,直指蓝曦臣心中最深的矛盾。
蓝曦臣的呼吸变得粗重,他盯着金光瑶近在咫尺的脸,那张脸上有他熟悉的狡黠,也有他陌生的脆弱。最终,他低下头,额头抵住金光瑶的肩膀,发出一声痛苦的叹息。
"这就是你的答案吗,二哥?"金光瑶的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你恨我,却也..."
"住口!"蓝曦臣厉声打断,却无法反驳。他恨金光瑶的欺骗与残忍,却也无法否认自己对他的复杂情感。这种矛盾几乎要将他撕成两半。
金光瑶突然抬手抚上蓝曦臣的发丝:"二哥,你憔悴了。"
这个简单的动作和话语,比任何锋利的言辞都更具杀伤力。蓝曦臣抓住那只手,声音沙哑:"别再试探我了,阿瑶。我已经...够痛苦了。"
金光瑶的表情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缝,他垂下眼睛:"我没有试探你,二哥。我只是...不知道还能怎样面对你。"
两人陷入沉默,只有彼此的呼吸声在石室中回荡。最终,蓝曦臣松开金光瑶,起身整理好衣衫:"我会让人送干净的衣物和食物来。你...好好休息。"
就在他转身要走时,金光瑶突然问道:"你还会再来吗?"
蓝曦臣的背影僵住了,他没有回答,径直离开了密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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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光瑶的呕吐越来越频繁了。
蓝曦臣站在密室角落,看着金光瑶弓着身子趴在石床边干呕,瘦削的脊背像拉紧的弓弦般颤抖。这已经是今早第三次了,前两次好歹吐出了些胃液,这次却什么都吐不出来,只有痛苦的干呕声在石室里回荡。
"喝点水。"蓝曦臣递上半温的蜂蜜水,这是他今早特意让厨房准备的。
金光瑶摇摇头,抬手用手背擦了擦嘴角,脸色苍白如纸:"不必了...喝了也是吐。"他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眼下挂着浓重的青黑。
蓝曦臣不由分说地扶起他的下巴,将碗沿凑到他唇边:"至少润润喉。"
金光瑶勉强喝了两口,果然很快又俯身吐了出来。这次连带着些许血丝,溅在蓝曦臣雪白的袖口上,像雪地里绽开的红梅。
"我去请医师。"蓝曦臣站起身,却被金光瑶一把抓住手腕。
"不行..."金光瑶的指尖冰凉,力道却出奇地大,"医师一来...所有人都会知道我还活着..."
蓝曦臣低头看着那只青筋凸起的手,心中泛起一阵酸楚。三个月前,这个囚室还是他用来禁锢金光瑶的地方;而现在,却成了保护他免受百家追杀的避难所。这种转变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是何时发生的。
"你不能再这样下去。"蓝曦臣坐回床边,轻轻拍着金光瑶的背,"已经半个月了,吃什么都吐,再这样下去..."
"死了不是正好?"金光瑶扯出一个惨淡的笑容,"省得二哥为难。"
蓝曦臣的手顿了一下:"别说这种话。"
金光瑶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整个人蜷缩成一团。蓝曦臣连忙将他揽入怀中,感受到怀中人单薄得几乎只剩一把骨头。这三个月来,金光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去,原本合身的衣衫现在空荡荡地挂在身上。
"我认识一位信得过的医师。"蓝曦臣最终做出决定,"他曾在蓝氏做过客卿,不会泄露秘密。"
金光瑶还想反对,却被一阵更剧烈的咳嗽打断。这次咳出的血沫直接染红了蓝曦臣的前襟。蓝曦臣脸色骤变,不由分说地抱起金光瑶:"不能再拖了。"
"等等..."金光瑶虚弱地挣扎,"至少...让我换件衣服..."
蓝曦臣这才注意到金光瑶的衣领已被冷汗浸透,贴在他突出的锁骨上。他取来干净的里衣,犹豫片刻后说:"我帮你换。"
金光瑶的耳尖微微泛红,但已无力拒绝。蓝曦臣小心翼翼地为他更衣,尽量避开那些尚未完全消退的淤痕——那是他们上次亲密时留下的。当看到金光瑶腰间新添的淤青时,他内疚地抿紧了唇。
"不是二哥的错。"金光瑶仿佛看透他的心思,"是我自己半夜惊厥时撞的。"
蓝曦臣没有回应,只是动作更加轻柔。换好衣服后,金光瑶看起来更加脆弱了,宽大的衣袍衬得他像个病弱的少年,而非曾经叱咤风云的敛芳尊。
"我去去就回。"蓝曦臣为他盖好被子,"你先睡一会儿。"
金光瑶抓住他的袖子:"二哥...若医师说情况不好...不必勉强..."
蓝曦臣心头一紧,握了握他的手:"别多想。"
离开密室,蓝曦臣立刻修书一封,让心腹弟子速去请那位隐居在姑苏城外的老医师。等待的时间里,他坐立不安,脑海中不断闪现金光瑶痛苦的表情和那些刺目的血迹。
"宗主。"蓝景仪在门外轻声禀报,"苏医师到了。"
蓝曦臣亲自将白发苍苍的老医师迎入寒室,简单说明情况后,带他进入了密室。
金光瑶已经睡着了,但睡得极不安稳,眉头紧锁,嘴唇泛白。苏医师看到床上的人时明显一惊,但很快恢复了专业的神色,向蓝曦臣投去询问的目光。
"请务必保密。"蓝曦臣低声道,"诊金加倍。"
苏医师点点头,轻手轻脚地为金光瑶把脉。随着诊脉时间延长,老医师的眉头越皱越紧,最后竟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如何?"蓝曦臣急切地问。
苏医师示意他到室外说话。两人来到寒室偏厅,老医师才压低声音道:"泽芜君,这位...公子...除了内伤未愈、气血两亏外,还有一桩奇事。"
"请直言。"
"他有喜了。"苏医师一字一顿地说,"约莫三个月身孕。"
蓝曦臣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原地:"这...这不可能..."
"老朽行医六十载,断不会错。"苏医师捻着胡须,"只是男子怀孕实属罕见,加之他身体底子本就不好,这才反应如此剧烈。"
蓝曦臣脑中一片空白。三个月...正是他将金光瑶带回云深不知处后不久,他们第一次...
"可有危险?"他艰难地找回自己的声音。
"母子皆危。"苏医师神色凝重,"他内伤未愈,又忧思过度,加上这半月几乎粒米未进..."
"请务必救他。"蓝曦臣不假思索地说,随即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补充道,"他...知道很多重要情报。"
苏医师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老朽开几副安胎养气的方子,但最要紧的是静心调养,切莫再受刺激。"
送走医师后,蓝曦臣在寒室门外站了许久,才鼓起勇气回到密室。金光瑶已经醒了,正靠在床头望着气窗外的天空发呆。听到脚步声,他转过头,眼中带着询问。
"医师怎么说?"他的声音轻得像羽毛。
蓝曦臣不知如何开口,最终决定实话实说:"你...有身孕了。"
金光瑶的表情凝固了,那双总是闪烁着算计光芒的眼睛此刻睁得极大,里面盛满了难以置信:"什...什么?"
"三个月左右。"蓝曦臣机械地重复着医师的话,"因为你是男子,身体反应比寻常妇人更剧烈,所以..."
金光瑶突然笑了起来,笑声嘶哑而破碎:"真是...荒唐..."他摇着头,"我这样的人...怎么可能..."
他的笑声戛然而止,转为一阵剧烈的干呕。蓝曦臣连忙上前扶住他,感受到他全身都在颤抖。
"别激动。"蓝曦臣轻拍他的背,"医师说你需要静养。"
金光瑶猛地推开他,眼中突然充满恐惧:"这孩子...不能留。"
"什么?"
"我是百家公敌,人人得而诛之。"金光瑶的声音冷得像冰,"这孩子若出生,只会一辈子活在阴影中,像我一样..."
蓝曦臣心头一震,想起金光瑶曾说过的话——"我从小被人骂作娼妓之子,受尽白眼"...他是在害怕自己的孩子重蹈覆辙。
"况且..."金光瑶扯出一个讥讽的笑容,"二哥难道愿意与一个罪大恶极之人生儿育女?"
这句话像刀子般刺入蓝曦臣心脏。他单膝跪在床前,握住金光瑶冰凉的手:"别这样说...孩子是无辜的。"
金光瑶愣住了,显然没料到蓝曦臣会是这种反应。他试图抽回手,却被握得更紧。
"医师说你需要好好调养。"蓝曦臣的声音柔和却坚定,"从今天起,我会亲自照顾你。"
金光瑶的眼中闪过一丝脆弱,很快又被戒备取代:"为什么?因为孩子?"
"因为..."蓝曦臣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措辞,"因为我不想看你受苦。"
这个回答显然没能说服金光瑶,但他已无力争辩,只能疲惫地闭上眼睛。蓝曦臣趁机为他掖好被角,轻声道:"睡吧,我去煎药。"
接下来的日子,蓝曦臣几乎寸步不离地守在金光瑶身边。他亲自煎药、喂食、换洗衣物,甚至学会了简单的推拿手法来缓解金光瑶的孕吐。起初金光瑶对他充满戒备,每次喂药都要先检查是否有堕胎的成分;渐渐地,在蓝曦臣日复一日的耐心照料下,那层坚冰似乎有了松动的迹象。
这天夜里,金光瑶又一次从噩梦中惊醒,浑身冷汗淋漓。蓝曦臣立刻从旁边的榻上起身,点亮烛火,看到金光瑶正捂着腹部蜷缩成一团。
"疼?"蓝曦臣紧张地问。
金光瑶摇摇头,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只是...梦到了一些往事。"
蓝曦臣倒了杯温水递给他:"要说说吗?"
金光瑶捧着水杯,沉默良久才开口:"梦到小时候...被人推下水塘..."他苦笑一声,"没想到现在还会做这种梦。"
蓝曦臣心中一痛,想起金光瑶曾轻描淡写提过的童年——作为娼妓之子,在金陵台受尽欺凌。他不由自主地伸手抚上金光瑶的背:"都过去了。"
金光瑶微微一僵,却没有躲开:"二哥不必如此...怜悯我。"
"不是怜悯。"蓝曦臣轻声道,手仍停留在金光瑶背上,感受着那单薄身躯下微弱却坚定的心跳。
金光瑶转过头,烛光在他眼中跳跃:"那是什么?"
蓝曦臣语塞。是什么?愧疚?责任?还是...更深沉、更复杂的情感?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见他不答,金光瑶轻叹一声:"睡吧,明日你不是还要接待兰陵金氏的使者?"
提到金氏使者,蓝曦臣眉头一皱。自从金光瑶"死后",金氏内部争斗不断,这次派使者来正是为了寻求蓝氏支持。想到那些人假惺惺的嘴脸,再对比眼前这个被他们逼上绝路的金光瑶,蓝曦臣心中一阵烦恶。
"不必担心。"他最终只说了这一句,为金光瑶拉好被子,"有事就叫我。"
金光瑶点点头,闭上眼睛。蓝曦臣注视着他渐渐平稳的呼吸,心中百感交集。这个曾经翻云覆雨的敛芳尊,如今在他面前脆弱得像个孩子;而这个尚未出世的小生命,又将把他们引向何方?
次日清晨,蓝曦臣刚为金光瑶喂完药,蓝景仪就在门外急报:"宗主,金氏使者已到山门!"
金光瑶的手微微一颤,药碗差点打翻。蓝曦臣稳稳接过碗,低声道:"别担心,我不会让他们靠近寒室半步。"
金光瑶却抓住他的袖子:"二哥...他们来做什么?"
"无非是权力之争。"蓝曦臣冷笑一声,"想要蓝氏支持罢了。"
"你...打算如何应对?"
蓝曦臣整理着衣袖,语气平静:"自然是公事公办。"他顿了顿,"你有什么建议?"
这个下意识的询问让两人都愣住了。曾几何时,他们也是这样商议要事——金光瑶出谋划策,蓝曦臣权衡决断。那段并肩而立的岁月,仿佛就在昨日。
金光瑶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最终摇摇头:"二哥自有决断,不必问我。"
蓝曦臣想说什么,却被蓝景仪再次催促打断。他只好起身离开,临走前叮嘱道:"好好休息,我尽快回来。"
前厅中,金氏使者正滔滔不绝地讲述着金氏新家主的主张,言辞间不时贬低已故的敛芳尊。蓝曦臣端坐主位,面上不显,手中的茶杯却已出现细微裂痕。
"泽芜君明鉴,金光瑶那等奸佞之徒,死有余辜!如今我金氏正本清源..."
"够了。"蓝曦臣突然打断,声音冷得像冰,"逝者已矣,何必再出恶言?"
使者一愣,显然没料到素来温润的泽芜君会有如此反应。场面一时尴尬,幸好蓝忘机适时出现,以有要事相商为由将兄长请了出去。
"兄长近日心神不宁。"走廊上,蓝忘机直言不讳,"可是闭关修炼出了岔子?"
蓝曦臣摇头:"无碍,只是有些疲惫。"
蓝忘机静静看着他,那双与蓝曦臣极为相似的眼睛仿佛能看透一切:"兄长若有难处,忘机愿效犬马之劳。"
蓝曦臣心中一暖,却又充满愧疚。他不能告诉弟弟真相,不仅因为金光瑶是百家公敌,更因为...他无法解释自己与金光瑶现在的关系。
"多谢忘机关心。"他勉强一笑,"我去寒室休息片刻,晚些再来处理这些杂务。"
回到密室,蓝曦臣发现金光瑶正坐在窗边的小榻上,手中拿着一卷书——是他昨日放在这里的闲书。听到开门声,金光瑶抬起头,眼中带着询问。
"打发走了。"蓝曦臣简短地说,走到他身边坐下,"在看什么?"
金光瑶将书卷递给他,是一本山水游记:"随便翻翻。"他顿了顿,"他们...提到我了吗?"
蓝曦臣不想让他难过,却又不想说谎:"提了几句,无非是些陈词滥调。"
金光瑶了然一笑:"定是说我死有余辜吧。"
蓝曦臣没有否认,只是轻轻握住他的手:"别想这些了。今天感觉如何?还吐吗?"
"好些了。"金光瑶低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轻声道,"二哥...其实不必对我这么好。"
"我乐意。"蓝曦臣脱口而出,随即意识到这话有多暧昧,连忙补充,"我是说...你现在需要照顾。"
金光瑶微微一笑,没有戳破他的窘迫。阳光透过气窗洒在他脸上,为那张苍白的脸添了一丝生气。蓝曦臣突然发现,金光瑶的腹部已有微微隆起的迹象,只是被宽松的衣袍遮掩着,不易察觉。
这个认知让蓝曦臣心头一热——那里孕育着一个小生命,是他和金光瑶的...这个念头本该让他恐惧,却奇异地带来一丝温暖。
"在想什么?"金光瑶问。
蓝曦臣回过神,轻咳一声:"在想...给孩子取什么名字好。"
金光瑶浑身一震,眼中闪过无数情绪:"二哥...当真要留下这孩子?"
"当然。"蓝曦臣坚定地说,"这是我们的骨肉。"
"我们的..."金光瑶喃喃重复,眼中渐渐泛起水光。他迅速别过脸,但蓝曦臣还是看到了那一闪而过的泪光。
这一刻,蓝曦臣突然明白了自己的心意——无论过去有多少恩怨,无论未来有多少艰难,他都无法再放开这个人的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