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榻絮语

晨露未晞，蓝忘机端坐于静室外的石阶上。素来纤尘不染的抹额有些松散，眼下泛着淡淡的青影。他已经在此守了七天七夜，膝上的古琴弦上沾着凝固的血迹——那是施法救人时指尖磨破留下的。

"含光君。"魏无羡拎着食盒走来，红发带在晨风中轻扬，"你去歇会儿，我来守着。"

蓝忘机摇头，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抚过琴弦："不必。"

魏无羡蹲下身，难得正经地看着道侣："蓝湛，你再这样下去..."

"他醒了。"蓝忘机突然抬眸，浅色瞳孔微微收缩。不待魏无羡反应，他已起身推门而入。

静室内，金光瑶确实睁开了眼睛。阳光透过窗棂在他苍白的脸上投下细碎光斑，更显得那面容脆弱如瓷。蓝愿蜷在他身边熟睡，孩子淡金色的发丝铺在枕上，像撒了一层阳光。

"忘机兄..."金光瑶声音嘶哑，左手下意识抚上自己平坦的小腹。昏迷中他总梦见这里曾有过生命的律动，醒来却只触到冰凉的皮肤。

魏无羡笑嘻嘻地凑过来："敛芳尊可算醒了，再不醒有人要把琴弦弹断了。"

金光瑶注意到蓝忘机染血的指尖，眸光微动："多谢。"

简单的两个字，却让室内气氛为之一变。蓝忘机垂眸，长睫在眼下投下扇形阴影："不必。"

两人之间有种奇特的默契。魏无羡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突然拍手："哎呀，我去叫泽芜君！"说着就要往外跑。

"等等。"金光瑶叫住他，手指不自觉地揪紧衣襟，"我昏迷时...似乎听见薛洋的声音？"

魏无羡笑容一僵。蓝忘机接过话头："他逃了。"

金光瑶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恢复平静："锁魂君虽暂时溃散，但薛洋既在，必会设法复活他。"他低头看向熟睡的蓝愿，指尖轻触孩子淡金的发丝，"阿愿的灵力..."

"变异了。"蓝忘机直言，"与定灵珠融合后，可净化邪祟。"

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蓝曦臣几乎是撞进门来，素来整齐的衣袍凌乱不堪，额间抹额歪斜着。见到醒来的金光瑶，他愣在原地，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

魏无羡拽着蓝忘机悄悄退出，顺手带上了门。走廊上，蓝忘机突然开口："你早知金光瑶身份。"

不是疑问，是陈述。魏无羡挠挠鼻子："在乱葬岗时就察觉他魂魄有异，但..."他望向紧闭的房门，难得严肃，"蓝湛，有些人值得第二次机会。"

蓝忘机沉默良久，轻声道："嗯。"

#第二节：莲藕排骨

午后阳光正好，金凌带着离珠来到莲花坞。湖风送来阵阵荷香，码头上的少年们正在比赛打水漂。见到金凌，他们纷纷行礼："宗主！"

离珠好奇地东张西望。她已能熟练用双腿走路，只是偶尔还会下意识想甩动不存在的鱼尾。金凌特意给她准备了改良裙装，下摆缀满珍珠，走动时如浪花翻涌。

"舅舅！"金凌朝凉亭大喊。江澄正在批阅公文，闻声抬头，紫电在腕间闪过一道微光。

"大呼小叫成何体统。"江澄嘴上训斥，却示意侍从添茶，"这位就是...鲛人公主？"

离珠行了个标准的陆上礼节："江宗主安好。多谢那日箭援。"

江澄轻哼一声，目光却在她耳后的鳃痕上停留片刻："坐吧。金麟台修缮得如何？"

"基本完工了。"金凌抓起一块莲蓉酥塞给离珠，"但小叔叔坚持要等蓝愿完全康复再办庆功宴。"

提到蓝愿，江澄眉头微蹙："那孩子...头发还是金色？"

金凌点头："不仅头发，眼睛在阳光下也泛金了。魏无羡说这是灵力质变的外显。"

"跟他爹真像。"江澄突然道，见两人疑惑，补充解释，"金光善当年修邪术时，瞳色也会变金。"

茶盏"咔哒"一声。离珠不知何时放下了杯子，指尖还沾着水渍："金宗主对敛芳尊的过往...似乎很了解？"

江澄似乎意识到失言，转移话题："你们来得正好，厨房刚炖了莲藕排骨汤。"

用膳时，金凌注意到舅舅频频望向离珠。鲛人少女用筷子还不熟练，但喝汤的样子格外认真，阳光透过窗格在她蓝发上跳跃，映得侧脸如珍珠般莹润。

"鲛人族..."江澄突然开口，"可会托梦之术？"

离珠的勺子停在半空："高阶鲛人确实可以。江宗主为何问这个？"

江澄放下碗筷，从怀中取出一枚鳞片："十三年前，我曾在东海遇险，昏迷中梦见蓝衣鲛人相救。醒来发现手中握着这个。"

离珠接过鳞片，指尖泛起微光。鳞片突然变得透明，内部浮现出细小纹路："这是王族鳞片！看纹路..."她猛地抬头，"是我大姐离镜！"

金凌筷子掉在桌上："等等，所以舅舅你..."

"别多想。"江澄耳根微红，"我只是...想道谢。"

离珠却若有所思："大姐当年确实救过个落水修士，回来后就闭关了三年..."她突然压低声音，"金宗主可知敛芳尊当年...是如何孕育灵童的？"

江澄脸色骤变，手中筷子"啪"地折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