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敖闰缓缓睁开眼，晨光刺得她瞳孔微缩。她的意识还在远古战场与现实之间游离，耳边仿佛还回响着战鼓与龙吟。她的胸口剧烈起伏，掌心微微发颤，龙鳞令在她手心里发烫，像是要烧穿她的皮肤。

她撑着膝盖站起身，脚步虚浮，每一步都踩在碎石上发出细微的响声。四周金光未散，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龙血气息，那股炽热仿佛还未彻底沉寂，仍游走在她的经脉之中。

她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臂，皮肤下游走着赤红纹路，宛如活物。她试着握拳，一股狂暴的力量猛地涌向指尖，几乎让她站立不稳。她咬紧牙关，努力压制体内躁动的龙气，却感觉胸口一阵闷痛，喉咙泛起血腥味。

“还没……完全掌控。”她低声喃喃，声音沙哑。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自虚空中浮现，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身后。那人披着深色长袍，兜帽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下颌。他伸手按住敖闰的肩头，动作轻而稳，像是知道她此刻最需要支撑。

敖闰猛然转身，龙气瞬间暴涨，双眸染上一层猩红，手指微曲，已凝出一缕锋利的龙爪之气。

“别紧张。”黑袍人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安抚，“你现在太不稳定了。”

敖闰盯着他，眼神警惕而冰冷。“你是谁？”

黑袍人没有回答，只是缓缓收回手，目光落在她掌心的龙鳞令上。“你已经完成传承了。”他说，“但真正的试炼才刚开始。”

敖闰眉头紧蹙，体内龙气仍未平息，隐隐有失控的迹象。她咬牙问道：“你说的试炼是什么？”

黑袍人沉默片刻，从袖中取出一枚古老的玉简，递给敖闰。“这是通往‘龙魂祭坛’的指引。”他说，“只有在那里，你才能真正掌控这股力量。否则……”他顿了顿，语气低缓，“你将被它吞噬。”

敖闰接过玉简，指尖触碰的瞬间，一股寒意顺着掌心蔓延至全身。她皱眉，低声问：“你到底是谁？为何知道这些？”

黑袍人抬起头，兜帽下露出一双幽深的眼睛。“我是谁并不重要。”他说，“重要的是，你要明白一件事——你接受的不只是龙族的传承，更是远古血脉的诅咒。”

敖闰瞳孔一缩，心头骤然一紧。

“什么意思？”她问，声音里透着一丝不安。

黑袍人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转身朝石殿深处走去。他的身影渐渐隐入黑暗，只留下一句低语在空气中回荡：“当你踏入祭坛的那一刻，你会明白。”

敖闰站在原地，心跳加快，体内的龙气似乎也因这句话而更加躁动。她低头看着手中的玉简，指节微微发白。

“诅咒？”她喃喃。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声低沉的龙吼，像是从海底深处传来，震得整座石殿都在微微颤动。敖闰猛然抬头，望向天空。云层翻涌，那道盘旋的龙影仍在，它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天地，直直落在她身上。

她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扑面而来，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她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却发现自己的双脚像被钉在了地上。

“你还不能承受它的注视。”一个声音突然响起。

敖闰猛地回头，发现敖光不知何时已站在石殿入口处。他依旧一身玄色龙袍，神情冷峻，眼中却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担忧。

“你怎么还在这？”敖闰皱眉，语气不善，“不是说好不再插手我的事？”

敖光没有回答，而是缓步走近。他的目光扫过她周身残留的龙气痕迹，眉头微蹙。“你还不稳定。”他说，“贸然接受试炼，只会让你死得更快。”

敖闰冷笑一声，握紧手中的玉简。“那你来做什么？”她问，“来劝我放弃？还是来阻止我？”

敖光停下脚步，静静地看着她。“我不是来阻止你。”他说，“我只是想提醒你，有些真相，你未必能承受。”

敖闰嗤笑一声，眼神里满是不屑。“你总是这样。”她说，“说什么为我好，实则只是怕我走错一步，毁了你的计划。”

敖光没有否认。他知道她说得没错。他曾以为自己能掌控一切，但现在……他已经无法再替她做任何决定。

“我只是不想你死。”他说。

“可我已经死了。”敖闰的声音很轻，却透着一丝决绝，“从我踏进这片秘境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死了。现在的我，只是一个承载龙魂的容器。”

敖光眼神微变，似是被她的话刺痛。

“你真的甘心吗？”他问，“甘心成为一个没有自我的存在？”

敖闰沉默了片刻，随后缓缓抬眸，直视他的眼睛。“我不知道。”她说，“但我知道，如果我不走下去，我连自己是谁都会忘记。”

敖光看着她，良久无言。

远处的龙影再次俯冲而下，巨大的阴影笼罩了整个石殿。敖闰感受到体内的龙气剧烈躁动，仿佛要撕裂她的身体，冲破束缚。

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我必须去祭坛。”她低声说，“无论那里有什么在等我，我都必须面对。”

敖光看着她，眼神复杂。他知道，她已经下定决心，不会再回头。

“如果你真要去……”他终于开口，“那就让我陪你走一段。”

敖闰愣了一下，随即苦笑。“你还是放不下吗？”她问。

敖光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敖闰最终叹了口气，转过身，朝石殿深处走去。她的步伐依旧有些不稳，但眼神坚定。

敖光跟在她身后，两人一前一后，走入那片幽暗的通道。

通道尽头，隐约可见一座古老的石门，门上刻满了龙族符文，散发出淡淡的金光。那是通往龙魂祭坛的入口。

敖闰站在门前，掌心贴在门上，感受着其中蕴含的磅礴力量。她的心跳加快，仿佛即将面对什么未知的考验。

她缓缓闭上眼，低声呢喃：“我……还是我吗？”

话音落下，石门缓缓开启，一股古老而强大的气息扑面而来。

她迈步走入，消失在那扇门后。

敖光站在门口，望着她离去的背影，良久未动。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她将独自面对一切。

而他，只能默默守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