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龙宫深处，烛火摇曳。敖光站在密室中央，手中玉符微微发亮，映得他脸色晦暗不明。

他已经在这间密室里待了整整两个时辰。

玉符封印着那道法阵残痕，但封不住他的记忆。那些尘封已久的往事如同被搅动的海水，在他脑海中翻涌不休。当年签下天庭招安协议时的画面清晰浮现——无量仙翁站在天帝身侧，嘴角含笑，眼神却如深渊般幽暗。

“你真的以为，你在救龙族？”敖光低声自语，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的。

指尖轻触玉符表面，一道微弱光芒顺着纹路流转。他闭上眼，试图感知法阵残留的气息。一丝若有若无的腥气钻入鼻腔，让他猛然睁开眼。

这不是普通的封印术。

这是……血咒！

敖光猛地后退一步，背脊撞在石壁上。冷汗顺着额角滑落，浸湿了衣领。他终于明白为何当年自己会毫不犹豫地将三个弟妹打入龙狱——那不是他的意志，而是被操控的选择。

愤怒、震惊、羞耻，种种情绪在他胸腔里炸开。拳头紧握，指节发白。可就在他准备深究更多时，玉符突然剧烈震动，一道刺目的红光闪过。

南海方向。

有异动。

龙宫议事殿内，烛火摇曳，映得众臣面容凝重。

陈岩快步走入大殿，抱拳禀报：“龙王，南海边境传来急报，有人发现敖钦现身。”

此言一出，满殿哗然。

“什么？那叛徒竟敢回来！”

“上次他带兵攻打东海，差点毁了半个龙宫！”

“龙王，此事不可不防啊！”

议论声此起彼伏，敖光却始终沉默。他坐在主位上，目光落在手中微微发亮的玉符上，眼神晦暗不明。

陈岩见状，压低声音道：“属下已派人查探，敖钦似乎……被人伏击了。”

敖光猛然抬头。

“伏击？”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是谁干的？”

陈岩摇头：“目前还不清楚。但根据传回的消息，出手之人实力极强，恐怕不是寻常海妖。”

议事殿再次陷入沉寂。

敖光缓缓起身，走到殿前望向远方。海浪翻涌，仿佛也在回应他内心的波动。他曾亲手将敖钦打入龙狱，也曾看着他在战场上冲锋陷阵。如今听说他遭人伏击，心中竟生出一丝不安。

“备船。”他沉声道。

“龙王！”一名老臣惊呼，“您要亲自去南海？那里太危险了！”

敖光回头，目光坚定：“他是我弟弟。”

一句话，让所有人噤了声。

夜色深沉，月光如刀，割裂海面。

敖闰独自坐在礁石上，望着远处翻涌的海水。她手中握着一杯酒，早已凉透。

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你来了。”她没有回头。

“你约我来，就为了喝酒？”无量仙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一贯的从容。

敖闰终于转过身，目光冷冽：“告诉我，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无量仙翁微微一笑，在她对面坐下。他随手一挥，两人之间的空气中浮现出一个小小的光球，里面映出的画面让敖闰瞳孔骤缩。

那是千年前的龙宫。

画面中，敖光跪在殿前，手中捧着一份契约。天帝高坐其上，而他身边的无量仙翁正轻声细语，不知说了些什么。

“你大哥从未真正选择过自己。”无量仙翁轻声道，“他只是做了我们认为正确的决定。”

敖闰的手指紧紧攥住酒杯，指节泛白。

“你骗了他。”她咬牙道，“也骗了我们所有人。”

“我只是给了他一个‘正确’的答案。”无量仙翁语气平静，“至于你们，不过是棋盘上的棋子罢了。”

敖闰猛地站起，眼中燃起怒火：“你以为我会一直听命于你？”

“我知道你会怀疑。”无量仙翁依旧不慌不忙，“但你也清楚，只有我能帮你复仇。”

敖闰沉默良久，最终冷笑一声：“别忘了，我也有我的算盘。”

敖光一路疾行，直奔南海方向。

越接近目标区域，心中的不安就越强烈。他能感觉到那股熟悉的血气波动——是敖钦的。

但那股波动很微弱，仿佛随时都会消散。

他加快速度，穿过层层海流。终于，在一处海底峡谷中，他看到了一片狼藉。

断裂的珊瑚、焦黑的岩石，还有……一抹猩红的血迹。

敖光的心猛然一沉。

“敖钦！”他大喊，声音穿透海水。

无人回应。

他四下搜寻，终于在一块巨石后发现了昏迷的身影。敖钦浑身是伤，胸口处有一道深深的伤口，鲜血不断渗出。

敖光立刻上前，将手贴在他胸口，输入灵力。

“撑住……”他低声说，声音里难得带着一丝焦急，“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你一个人承受痛苦。”

就在此时，远处海流一阵剧烈波动。一股强大的气息正在靠近。

敖光缓缓起身，目光冷峻。

他知道，真正的敌人，还没有现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