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东海龙宫深处，敖光端坐龙椅之上。殿内金砖映着昏黄的水晶灯光芒，却照不亮他眉宇间的阴霾。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玉玺，那枚象征至高权力的印信此刻竟有些烫手。

忽然间，一股强大的压迫感席卷整个大殿。十二根盘龙柱同时震颤，龙首上的琉璃眼珠发出低沉的嗡鸣。海水从殿外倒灌而入，金砖缝隙间渗出猩红液体，在地面蜿蜒成诡异的纹路。

敖光瞳孔骤缩，掌心渗出冷汗。这气息——是灵珠！

他猛地站起身，额间的龙纹忽明忽暗，与空中浮现的一点幽蓝光芒产生共鸣。那是申公豹留下的后手，是他千年前为保全龙族与天庭达成的交易印记。

脚步声由远及近。敖丙率先冲入大殿，眼中满是复杂神色。哪吒紧随其后，气息紊乱，手中乾坤圈泛着微光。殿外石阶上，雷震子收拢双翼，电光在他脸上明明灭灭。

"孩儿恳请父亲退兵！"

敖丙单膝跪地，声音里带着哽咽。他抬头直视敖光，目光中既有恳求，也有压抑已久的愤怒："我们不能继续这样下去了！"

敖光的目光落在儿子身上，又扫过哪吒和雷震子："退兵？你知道退兵意味着什么吗？"

哪吒冷笑一声踏入殿中："意味着你终于不用继续装英雄了。"他扬手一挥，乾坤圈撞响大殿铜钟，余音与浪潮声交织成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铜钟的回响尚未散尽，敖丙缓缓起身："当年囚禁姑姑时，您也这么说的吧？"

话音落下，大殿陷入死寂。海水拍打石阶的声音格外清晰。

就在这时，灵珠突然爆发强光，三人身影同时被定住。殿内浮现出千年前的画面：年轻的敖光跪在凌霄宝殿，额头紧贴冰冷的玉砖。申公豹的身影在阴影中踱步，声音阴冷："只有完全归顺，才能保全族人。"

画面切换至海底炼狱，金色锁链缠绕着三位龙族的身影。他们挣扎、嘶吼，却被锁链越缠越紧。哪吒瞳孔震颤，原来真相竟藏在这最不可能之地。

雷震子铁锤落地，电光在他脸上明灭不定。他一直以为自己在维护天命，如今却发现所谓的天命不过是个谎言。

"我从来不是英雄。"

敖光缓缓起身，龙袍无风自动："但我是父亲，必须选择。"他的声音低沉沙哑，仿佛用尽了毕生力气才说出这句话。

哪吒握紧乾坤圈，指节发白："所以就可以欺骗所有人？"他的声音里带着痛心，曾经认定的仇敌，如今成了最让他失望的人。

敖光摇头："不是欺骗...是保护。"

话音未落，灵珠光芒暴涨，一道封印虚影在西海方向浮现。雷震子突然抬头："这封印...比敖闰的还要古老。"

四道目光齐聚灵珠，空气中弥漫着焦灼的气息。海浪拍打声渐歇，殿内重归死寂。

"父亲..."敖丙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们该重新选择了。"

敖光望着儿子背影，嘴角浮现苦涩笑意。他看着那个从小便以他为榜样的孩子，如今竟要教他如何背叛自己的父亲。

灵珠悄然飘向西海方向，如同命运指引的灯塔。新的风暴正在酝酿，而这场风暴的中心，将是另一个被遗忘的秘密。

灵珠的光芒在大殿上空盘旋，如同一团无法忽视的火焰。敖光站在龙椅前，眼神复杂地望着它，仿佛看到了自己千年来背负的秘密。

哪吒的手指依然紧握乾坤圈，指节发白。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却带着压抑不住的怒意：“你连亲人都不放过，还敢说你在保护？”

敖丙站起身来，目光从哪吒身上移向敖光。他的声音比刚才冷静了些，但依旧带着一丝颤抖：“父亲，我们都知道你有苦衷。可现在，已经不是你一个人能决定的事了。”

敖光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神里多了一丝疲惫和释然。他缓步走到殿中央，抬头凝视着灵珠，像是在与它对话。那颗灵珠仿佛回应了他的注视，忽地一震，一道光影自其中投射而出。

画面再次浮现——这一次，是另一段记忆。凌霄宝殿的深处，申公豹正低声与一位身披金甲的天将交谈。画面中的敖光站在角落，脸色苍白，眼中满是挣扎。

“你以为我是在操控你。”申公豹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可你忘了，天庭从不会容许半点不确定。”

敖光的手微微颤动，他终于开口：“你们都以为是我下的命令，是我囚禁了你姑姑……可真正锁住她的，是这道天命封印。”

哪吒的眼神猛然锐利起来：“那你为什么不说？为什么要让我们恨你？”

“因为一旦说出真相，整个龙族都会成为天庭的目标。”敖光的声音不再如往常般威严，反而透着一丝沙哑和无奈，“我不是在隐瞒，而是在拖延。”

雷震子沉默良久，终于开口：“可现在，拖不下去了。”

灵珠猛地一震，光影再次切换。这一次，不再是过去的画面，而是一道全新的影像——西海深处，一座被遗忘的宫殿废墟中，一道金色锁链正在缓缓崩裂。

“那是……”敖丙睁大了眼。

“敖闰。”敖光低声说出这个名字，像是吐出了一个尘封已久的诅咒。

哪吒冷笑一声：“看来，你妹妹也快出来了。”

气氛骤然凝重，四人同时望向灵珠。它不再漂浮不定，而是缓缓向西海方向移动，仿佛在召唤他们前往下一个风暴的中心。

“父亲……”敖丙转头看向敖光，语气坚定，“这一回，让我替你做决定。”

敖光没有说话，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随后缓缓点头。那一刻，他不再是高高在上的东海龙王，而是一个卸下重担的父亲。

灵珠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远方。风暴，正在酝酿。

“走吧。”哪吒率先迈步，语气中少了几分戾气，多了几分复杂的情绪。

雷震子收起铁锤，跟了上去。敖丙回头看了眼这座承载了太多秘密的龙宫，最终转身离去。

敖光站在殿门口，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喃喃道：“愿你们……不再背负这样的选择。”

海浪翻涌，龙宫再次归于寂静。但风暴，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