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大学宿舍的老李是个痴迷于自媒体的狂热分子，他买相机和后期设备的一万多块是用助学贷款加上卖掉从家里带的所有值钱东西才凑够的。辅导员和助学金负责老师每个月都要找他谈话，他总是点头应付，承诺会认真学习，结果每次都是雷声大雨点小。

那个寒假，老李跟学校请假说回家照顾生病的奶奶，给父母打电话说学校有项目不能回去，实际上他在出租屋里呆了一个月，拍摄和剪辑他的"爆款视频"。

老张在学校附近的小餐馆打工，每天傍晚回寝室都会给老李带一份鸡蛋炒饭，要不是有他，老李可能会因为低血糖昏倒在电脑前。

据老张描述，他几乎没见过老李主动出门，除非是出去拍视频。他的床上、桌子上、地上到处都是拍摄道具和笔记本，垃圾桶永远满着，里面全是外卖盒子和方便面袋子。洗漱成了最不必要的事情，有时候一周才洗一次澡，头发油得能看见反光。

老张说早上六点去晨跑时，能看到老李还在电脑前编辑视频，晚上十一点打工回来，他还保持着同样的姿势，只是眼睛更红了。有时候深夜被室友的咳嗽声吵醒，仍能看见老李的位置亮着幽幽的屏幕光。

我们宿舍虽然不是最整洁的，但每个人至少会保持自己那一块区域的基本卫生。老李则全无视这点，他的键盘缝隙里塞满了饼干渣和头皮屑，显示器上贴满了各种便利贴，上面写满了"爆款公式"、"话题标签"、"流量密码"之类的内容。

老李将喝剩的功能饮料放在桌角，南方的夏季潮湿闷热，几天后就会长出一层奇怪的膜，散发着酸腐的气味...

刚开始时，我们并不觉得老李有什么不对。大一上学期，他只是一个普通的传媒系学生，虽然对视频制作有些兴趣，但和其他人没什么两样——上课、吃饭、偶尔打球，周末和室友去网吧开黑。

转变发生在大一下学期。那时候短视频平台刚刚兴起，老李偶然发布的一段校园搞笑视频获得了几万点赞。我清楚地记得那天晚上，他兴奋地在宿舍里手舞足蹈，一遍又一遍地刷新着那个数字，好像发现了新大陆。

"你们知道吗？这玩意真的能赚钱！"他眼里闪烁着异样的光芒，"有人私信我要给五百块钱广告费，就是在视频里提一下他们的产品。五百啊！这比我一周兼职挣得都多！"

老四当时嗤之以鼻："就这点钱值得激动？人家是要你卖身的吧？"

老李不以为然："你们等着瞧，这只是开始。我查过了，那些头部创作者，月入几十万很正常。"

从那以后，老李开始了他的"创作者"生涯。起初只是利用课余时间拍一些视频，但很快，他的课程出勤率直线下降。教授的点名册上，他的名字旁边的空格越来越多，最后几乎成了全勤的缺席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