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二开学，我们发现老李彻底变了个人。他的床上堆满了各种拍摄设备：补光灯、麦克风、三脚架，甚至还有一个绿幕。他开始熬夜到凌晨三四点，研究剪辑软件和特效，起床时间也越来越晚，经常错过上午的所有课程。
"不就是翻几个跟头，搞几个怪表情吗？值得这么拼命？"老四曾这样问他。
老李头也不抬地回答："你们不懂，现在竞争太激烈了，不创新就会被淘汰。我必须每天更新，保持在算法前列。"
那时候，老李的粉丝已经涨到了几万，他开始接一些小广告，每个月能赚个两三千。对于一个大学生来说，这笔收入本来是不错的补贴。但问题是，他开始沉迷于数据，变得焦虑且易怒。
"操，怎么播放量又下降了？"这成了他每天早上的第一句话，取代了"早上好"。
他开始购买更专业的设备，报名各种付费培训课程，所有积蓄很快见底。为了维持这种投入，他开始借钱，先是向室友，然后是同学，最后是网贷。
"老李，你这样不行啊，"老张曾经劝他，"你看你都一个月没回过家了，你爸妈知道吗？"
"他们不懂这行，"老李烦躁地挥了挥手，"等我做起来了，他们就知道我的选择是对的。"
事实上，老李的频道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成功。他的内容乏善可陈，只是跟风模仿热门创作者，没有自己的特色。在一个内容过剩的平台上，这样的账号注定是昙花一现。
但他不这么认为。为了追求爆款，他开始尝试更刺激、更出格的内容。有一次，他半夜爬上学校图书馆的楼顶，只为拍一组"极限视角"的校园风光。保安发现后报了警，他被带到派出所训诫了一晚上，学校也给了他一次严重警告。
"值了！"第二天，他顶着黑眼圈回到宿舍，得意洋洋地向我们展示那条视频的播放量，"十万+了，知道吗？一夜涨了三千粉丝！"
我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什么。在我们眼中，老李正在一步步地走向深渊，而他自己却感觉在通往成功的高速公路上奔驰。
大二下学期期末，老李挂了四门课，面临留级的风险。辅导员紧急联系了他的父母，他父亲从老家赶来，看到儿子的状态后当场崩溃了。
那是个星期天的下午，我们几个正在宿舍打牌，突然门被推开，老李和一位头发花白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那是我第一次见到老李的父亲，一个朴实的农村人，手上的老茧诉说着几十年的辛勤劳作。
"爸，我不会放弃的，"老李倔强地说，"我现在有十万粉丝了，再坚持一年，我肯定能成。"
"十万粉丝能当饭吃吗？"老李父亲的声音沙哑而疲惫，"你妈生病住院，我借了一万多给她看病，你知道吗？而你，在这里玩这些没用的东西！"
老李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我会证明给你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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