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天文台被枫叶染成焦糖色,我穿着婚纱站在旋转楼梯上,裙摆扫过台阶时惊起几片金黄。林砚站在顶楼的拱门下,西装领口别着我亲手做的草莓胸针,耳尖红得比枫叶更鲜艳——和十六岁那年我撞破他藏贴纸时一模一样。
“紧张吗?”父亲伸手替我整理头纱,他白大褂口袋里露出半截银链,链坠是当年时空裂隙里的陨石碎片,“当年你妈妈穿着婚纱跑上天文台,说要在英仙座下嫁给爱情。”
我望向拱门后的星空幕布,那里正缓缓转动着我们的星图:英仙座γ星旁,两颗用光纤灯做成的星星正彼此环绕。宾客席里传来轻笑,我看见英语系学妹们举着草莓灯牌,天文系的学弟们把望远镜改造成了礼炮。
婚礼进行曲响起时,林砚的喉结滚动得厉害。他伸手接我时,袖口滑下道新伤——今早帮我布置场地时被玫瑰刺的。我想起大三那年他替我挡下掉落的话剧背景板,也是这样的伤口,当时他说:“为恒星挡陨石,是脉冲星的本职工作。”
“你今天很美。”他的声音轻得像宇宙微波,却在我将手放进他掌心时,清晰得如同望远镜里的脉冲星信号。我看见他瞳孔里倒映的自己,头纱边缘缀着的碎钻恰好拼成英仙座形状,那是他熬夜用3D打印做的装饰。
交换戒指时,牧师身后的穹顶突然打开。真正的星光倾泻而下,与我们的光纤星图重叠成梦幻的漩涡。我的婚戒内侧刻着他的心跳频率,而他的戒指里嵌着我相机里的第一卷胶卷碎片——那是十六岁的夏天,他在天台拼装的英仙座模型。
“你愿意成为他的恒星吗?”牧师的声音混着风声。我望着林砚耳尖的红晕,想起四年前暴雨夜他说的“量子纠缠”,想起大二时他在图书馆替我赶走骚扰者,想起每个熬夜写论文的夜晚,他悄悄放在我桌上的热可可。
“我愿意。”话音未落,英仙座方向划过一颗明亮的流星。宾客们发出惊呼,林砚却忽然低头,在众人的掌声中吻住我的唇。他的指尖扣住我腰后,那里纹着他用射电望远镜数据画的草莓,而我的舌尖尝到他唇角的草莓糖霜——是我今早塞进他西装口袋的“幸运物”。
婚宴设在天文台草坪,餐桌中央摆着我们的定情物:小熊钥匙扣、草莓发卡、还有那台修了三年的折射望远镜。林砚致词时,手里攥着张泛黄的纸条——是我十六岁时写的许愿笺:“希望有天能和喜欢的人看遍所有流星雨。”
“其实我很早就知道,”他望着我,眼里盛着比银河更璀璨的光,“你不是偶然坠入我轨道的小行星,而是造物主早就写进星图的永恒坐标。从你把草莓贴纸贴在我公式上的那天起,我的宇宙就只有一个中心。”
夜风带来远处的钟声,我们切婚礼蛋糕时,小满突然从宾客席冲出来,举着她的玩具望远镜大喊:“爸爸妈妈是星星!”林砚笑着抱起女儿,她肉乎乎的小手摸到他颈间的婚戒项链,而我的头纱恰好落在望远镜的寻星镜上,形成个完美的爱心光斑。
深夜的天文台顶楼,我们送走最后一位宾客。林砚替我摘下头纱,却在发间发现片枫叶。他指尖的温度混着雪松气息,让我想起所有偷偷心动的瞬间:高二的物理课、高三的暴雨夜、大学的图书馆、还有此刻,他眼底的温柔几乎要将我溺毙。
“要再看次流星雨吗?”他指向英仙座,那里有颗新发现的小行星,编号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我靠进他怀里,听着他的心跳和我的完全同步,像两颗终于完成共振的中子星。
“你知道吗?”我仰头看他,婚纱上的星芒装饰与他西装上的袖扣交相辉映,“妈妈说过,婚礼上看见流星的人会得到宇宙的祝福。”
“那我们已经收到了双重祝福。”他低头吻我,远处的流星雨恰好达到峰值。我闭上眼睛,感受着他的唇齿间混着的咖啡味与雪松味,忽然明白——原来宇宙最完美的结局,不是星辰的永恒燃烧,而是当我望向身边的人时,他眼里的光永远为我而亮。
银河在我们头顶缓缓旋转,织女星与牛郎星隔着天幕遥遥相望,而我们的影子,正以相同的频率,在星图上刻下永不褪色的坐标。林砚的手覆上我小腹,那里孕育着我们的第二个小生命,如同宇宙中正在形成的新恒星。
“欢迎加入我们的星系,”他轻声说,掌心的温度透过婚纱传来,“这里有草莓味的星光,永远为你亮着的望远镜,还有——”他吻过我唇角,“永远不会偏离的爱的轨道。”
枫叶落在我们交叠的手上,像给这场跨越光年的相遇,盖上最后的邮戳。而我知道,在未来无数个星夜里,我们会继续坐在这台老旧的望远镜旁,看星光流转,数心跳共振,直到时光的尽头。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