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天地的赤红

混沌七年九月初三，西京百官聚集在朝廷传诏厅前，连年战火让曾经气派的宫廷也显出破败之象。许多人彻夜未眠，眼中布满血丝，他们从四面八方赶来，只为聆听那即将震撼天下的决断。

朝阳刚刚越过城墙，钟鼓司的大钟便已敲响九声，所有人肃立而候。传诏太监手捧玉匣，缓步走出内殿，身后跟着几位面色凝重的内阁重臣。满场鸦雀无声，唯闻风过旌旗的猎猎作响。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太监拖长了声调，读出了那令人心惊胆战的御笔亲书："自东夷逆族入侵以来，国土沦丧，生灵涂炭。朕日夜不安，食不知味。今闻边关再败，敌寇犯我腹地，欲直捣西京。朕深思熟虑，为保全大义，不得不..."

太监的声音因哽咽而断续，许多官员已经双膝跪地，有人开始无声落泪。

但御笔诏书用的是古雅的文言，又夹杂祖制用语，许多中低级官员听不真切，只能从周围人的反应揣测。唯独能确定的是，那位向来深居紫禁、不理朝政的天子，在七年战争后首次亲自下诏，这本身就意味着某种不可挽回的历史终结。

一位年过六旬的老臣突然放声痛哭，击地而拜："臣有愧于社稷！有愧于列祖列宗！"许多人跟着嚎啕。

然而在羞愧和悲痛之外，每个人眼中又透出一种复杂的情绪——那是长久紧绷后的松懈，是无数个不眠之夜后的解脱。人们知道，这场令西京朝廷损失了三成国土、五成人口、七成国库的灭国之战，终于到了需要做出最后抉择的时刻。

传诏厅之外，已有消息走漏，西京城内流言四起。有人说天子将迁都西陲，有人说将割地求和，更有甚者称天子将自刎谢罪。成百上千的百姓聚集在宫门外，等待那个将决定他们命运的消息。

混沌七年的初秋，似乎注定要成为历史的转折点。

没人料到，就在诏书传达的这一刻，东夷的铁骑已悄然逼近西京外围。

东夷大元帅沙图尔站在离西京城三十里外的高丘上，手持千里镜眺望那座曾经辉煌的都城。暮春时节，他的铁骑已踏平了东三省，如今西京近在咫尺。

"传我命令，点燃蒺藜炮。"沙图尔冷峻地说，"让他们看看我们的厉害。"

近卫军统领额尔德尼跪地领命，但仍有些犹豫："大元帅，蒺藜炮尚全验证，若出现差错..."

"没有差错！"沙图尔厉声打断，"就是要让他们绝望，让他们痛哭，让他们知道与我东夷为敌的下场！"

远处，三架特制的巨型投石机已经就位。这是东夷秘密研发的新式武器，能将灌注特殊火油、掺杂铁屑和毒药的陶罐抛射至极远距离。一旦落地破裂，便会释放出无法扑灭的烈火和致命的毒烟。

"发射！"

第一枚蒺藜炮划过长空，在西京东城区砸出一个小型陨石坑。刹那间，绿色的火焰冲天而起，伴随着刺鼻的黑烟迅速蔓延。凡是接触到烟雾的人，无不倒地抽搐，口吐白沫。火焰沾到木质房屋，如附骨之蛆，水浇不灭，反而越燃越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