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旧的出租屋里,空气中弥漫着方便面和潮湿的霉味。窗外是钢筋水泥的丛林,灰蒙蒙的天压得人喘不过气。我坐在电脑前,手指僵硬地敲击着键盘,屏幕上是密密麻麻的代码,可思绪早就飘到了十年前。手机震了一下,是老马的微信:“哥几个聚聚?都在北京呢。”我盯着那几个字,心里五味杂陈。聚?我拿什么去聚?这些年混得像条狗,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
记忆的闸门被缓缓推开,大学四年,恍如隔世。那间不到二十平米的宿舍,挤着我们六个来自五湖四海的毛头小子。老大是河南的,话不多,闷头学习,誓要考研。老二东北的,豪爽仗义,嗓门大,喜欢折腾各种兼职。老三江苏的,细腻敏感,文笔不错,总想着写点东西。老四北京本地的,家里条件好,吃穿不愁,活得潇洒。老五湖北的,心思活络,总能搞到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我排第六,来自南方小城,不善言辞,唯一的爱好就是画画。
我们宿舍有个“七弟”,其实他比我们都大一岁,复读来的。七弟叫李明,河南人,瘦高个,戴副厚厚的眼镜,平时存在感不高,但提起来总能想起他的那个执念——创业。他坚信自己能写出改变世界的软件,成为下一个乔布斯。刚进校那会儿,他整天抱着一本《编程珠玑》,对着电脑噼里啪啦敲代码,我们以为他只是个书呆子。
后来,七弟的执念越来越深。他不再去教室上课,整天窝在宿舍里,除了吃饭睡觉,所有时间都扑在电脑上。我们一开始觉得他只是有点用功过头,还开玩笑说他将来肯定能发财。但渐渐地,事情不对劲了。
他开始不修边幅,头发像鸡窝,衣服领子油腻发亮。宿舍里原本就不算整洁,但因为七弟,环境变得越来越差。他的桌子上堆满了外卖盒和矿泉水瓶,散发着一股馊味。床单被套也不知道多久没洗了,颜色都变了。我们劝他,他只是敷衍地应一声,眼睛依然盯着屏幕。
有一次,老大看不过去,说:“七弟,你这样不行啊,身体会垮的。”七弟头也不抬地说:“等我这个软件写出来,一切都值了。”他的语气很平静,但眼神里透着一种疯狂。
他开始熬夜,经常通宵。我们半夜醒来,总能看到他床位亮着的光,听到键盘敲击的声音。白天他就睡觉,睡到中午才起来,然后继续对着电脑。作息全颠倒了。
我们试图拉他出去吃饭,他总是找各种理由拒绝。有一次老二拉他去食堂,他死活不动,说:“我现在没时间,灵感来了。”老二有点生气,说:“灵感来了就能不吃饭了?你不要命了!”七弟没说话,只是盯着电脑,仿佛老二是个透明人。
他的生活越来越封闭,除了我们几个,他几乎不和任何人交流。电话也不怎么接,家里人打来电话,他总是匆匆挂断。我们知道他父母对他期望很高,但他现在这样子,根本没法和家里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