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宫殿里静能听见血滴落的声音。
青璃跪在粘稠的黑血里，手里攥着那根刻有"玉清"二字的篾条。碎片扎进掌心，她却感觉不到疼。莲台裂缝里伸出的小手正在变透明，混沌幼体的哭声像被什么东西掐住了喉咙，断断续续的。
"别怕她伸手去够那孩子，黑血突然沸腾起来，溅到手腕上立刻蚀青烟。皮肤下的青莲图腾疯狂闪烁，硬是把腐蚀挡在外面。抬头看中央悬浮的青铜鱼篓，篾条缝隙里渗出的黑血正凝成个人形。
墙壁上的莲纹突然剧烈收缩。青璃按住太阳穴，元始天尊的记忆碎片在脑壳里横冲直撞——空荡荡的玉虚宫里，白发道人用青铜匕首剜自己心口："连恶念都是别人设计的，可悲..."黑血人形已经长出五官，没有瞳孔的眼睛直勾勾盯着莲台裂缝。
"这次换我护着你。"青璃突然把篾条尖端对准自己咽喉。黑血人形动作住，她趁机扑莲台。玉质化的膝盖碾过青铜地面，裂纹里更多黑血。混沌幼体的手腕几乎透明了，那个和她一模一样的莲胎记正在消失。
蒲公英就是这时候飘下来的。
莹润青光像滴进油锅的水，整个宫殿突然炸开尖啸。青璃看着那点微光落在幼体眉心，消散的蒲公英精虚影对她眨了下眼。黑血人形疯狂扭动墙壁莲纹接连爆裂，每个碎片都映出不同记忆——封神榜背面密密麻麻的真名，魔尊命灯突然发黑，妖皇的日轮冕裂开蛛网状金纹...
"小心镜子自己。"蒲公英精的声音混在爆裂声里。青璃突然扯开衣领，把锁骨处的青莲图腾按在幼体额头。黑血人形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叫，玉质化瞬间蔓延到她心口。
剧痛反而让她清醒了。抬头看穹顶，七十二道青铜锁链不知何时垂了下来，每根尽头都拴着盏命灯。魔尊那盏正在被黑雾侵蚀，灯芯里挣扎的龙影让她想起淬剑池底的小像。
"如果痴情都是设计..."青璃突然抓住侵蚀自己手臂的黑血，反向往经脉里塞，"那痛苦呢？也是你们的剧本？"黑血尖叫着化作青铜纹路，顺着手臂爬上她脖颈。莲台裂缝突然扩大，幼体的小手猛地抓住她。
黑血人形炸开的刹那，青铜面具从鱼篓里浮了出来。青璃看着面具边缘的空间涟漪，突然想起化形那天，混沌海里似乎也有这样的波动。她伸手去揭，玉质化的指尖碰到面具的瞬间，整个宫殿响起琉璃碎裂的声音。
面具下是她的脸。
准确说是镜像的她，左眼下方颗泪痣。对方瞳孔里映出的穹顶锁链更多，密密麻麻像蛛网般罩住整个洪荒。青璃看见有根特别粗的锁链连着自己心口，尽头消失在对方袖口里。
"看清楚了吗？"镜像的声音带着混沌海深处的回响，抬手抚过她玉质化的脸颊，"这才是真正的混沌之主。"指尖划过处，皮肤突然恢复血色。青璃在对方瞳孔里看见自己背后——三十六品莲台正在崩塌，每片莲瓣都锁着个熟悉的身影。魔尊的玄铁剑插在自己后心，剑柄上还缠着妖皇的命羽。
幼体突然声大哭。青璃低头看，孩子手腕上的莲胎记变成了青铜鱼篓纹样。镜像轻笑出声，袖中滑出把刻满道纹的匕首。刀尖对准幼体心口的瞬间青璃突然把篾条刺进自己手掌。
鲜血溅在面具上，镜像的脸突然模糊。趁这个机会，青璃抓起幼体塞进衣襟，转身撞向呼吸最微弱的莲纹。青铜墙壁像水幕般分开，她听见背后传来元始天尊的怒吼，十二道锁链破空而来……
绒毛最后的光裹住她们。青璃在坠落中紧紧护住幼体，头顶传来锁链绞碎空间的爆响。怀里的孩子突然伸手摸她眼角，那里有滴将落未落的血珠。
补充说明：坠落中的风声像千万把利刃刮耳。青璃蜷缩身体护住幼体，后背撞碎层层青铜光幕。中小手突然攥住她衣襟，孩子指尖的温度烫得惊人。
"别睁眼。"她捂住幼体双眼，自己却看见那些坠落的青铜碎片里——每片都映着不同的自己。昆仑山巅练剑的、混沌海边哭泣的、还有...篾条刺穿魔尊咽喉的。
落地时没有疼痛。青璃发现自己跪在面巨大的青铜镜上，镜面下沉着无数命灯。魔尊那盏已经黑了大半，灯芯里龙影的挣扎把镜面顶出蛛网裂痕。幼体突然剧烈咳嗽，吐出的血珠落在镜面上，竟化作细小的青铜鱼在游动。
"这里是记忆的夹层声音从镜面下传来，青璃看见蒲公英精的虚影贴在命灯旁，"你刚才看见的，都是被修改过的可能性。"
镜面突然映出穹顶景象。青铜面具悬浮在锁链中央，那些连接洪荒大佬的锁链正在她身上缠绕。最可怕的是——面具左眼下方的泪痣位置，对应着青璃处发烫的莲纹。
幼体突然挣扎着要爬向镜面。青璃低头看见孩子瞳孔里映出的：青铜面具摘下了自己的脸，下面空空荡荡，只有团蠕动的黑血。黑血表面浮着七十二张人脸，元始天尊的排在第三位。
"原来连'我'都只是容器..."青璃突然抓住游到脚边的青铜鱼。小鱼在她掌心开，飞溅的青铜汁液里浮现段陌生记忆：白发道人跪在海边，正把团黑血封进刚化形的青莲体内。
镜面蒲公英精虚影突然伸手，穿过镜面她手腕："重点不是你是谁，而是你选择相信什么。"话音刚落，幼体突然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孩子胸口浮现出微型青铜鱼篓，正在吸收周围的血珠。
穹顶传来锁链绷紧的巨响。青璃抬头看见青铜面具朝她们伸出双手，这个动作让连接洪荒的锁链全部显形。最粗的那根链末端，赫然缠绕着半块破碎的日轮冕。
"妖皇的..."她突然明白为什么魔尊的命灯会发黑。镜下的蒲公英精虚影开始消散，最后的光点组成行浮空的字迹：去找淬剑池底。
幼体突然安静下来。青璃感到有温热的液体滴颈间，低头看见孩子在笑。小家伙沾血的手指在她心口画了个歪歪扭扭的鱼篓正好住那根连接锁链的痕迹。
镜面在脚下碎裂的瞬间，青璃听见青铜面具发出混沌海潮声般的叹息。无数记忆碎片从裂缝中喷涌而出，她死死抱住幼体，在坠入黑暗最后看见的——是魔尊命灯里突然亮起的点猩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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