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至少不会让牙医暴富

慕尼黑郊区的清晨裹着薄雾，网球场边缘的松枝上凝结着细碎的冰晶。

卢卡斯挥拍的身影破开冷冽的空气，球鞋与塑胶地面摩擦，发出短促的吱呀声。

他跃起扣杀，发带被风掀落，深棕发丝沾着汗水黏在颈侧，灰蓝色的瞳孔在晨光中折射出刀刃般的色泽。

网球撞上围网的闷响惊飞了觅食的乌鸦。少年扯开领口散热，呼出的白雾与场边温泉池的水汽无声交融。

管家静立在十米之外，直到他打完最后一球才上前。

管家少爷，手冢先生来电。

晨雾如纱，浮在温泉池面。卢卡斯接过浴巾，发梢的水珠滴落，在青石板上晕开深色痕迹。他踩着潮湿的球鞋走向主楼，身后留下一串渐渐消散的蒸汽。

更衣室门把上的霜花被体温融化，浴室镜面早已蒙上牛乳般的雾气。

水流沿大理石墙面滑落，柠檬味的沐浴露泡沫掠过少年脊背。他伸手抹开镜面上的氤氲，锁骨处一道泛红的擦痕在蒸汽中格外清晰——那是上周滑雪时防护服摩擦留下的印记。

手机在置物架上震动，屏幕上的水珠随之滚落。

手冢国光的声音裹挟着东京机场的广播杂音传来。

手冢国光我下午三点到。

卢卡斯国家队那群老顽固又找你开会？

卢卡斯咬碎嘴里的橘子软糖，糖纸塞进运动裤口袋时，指尖触到那枚冰凉的金屬——父亲今早塞给他的家族戒指，此刻正贴着皮肤微微发烫。

吹风机的轰鸣驱散了浴室余雾，镜中映出他被热气蒸得泛红的耳廓。

走廊壁灯将卢卡斯的身影拉长，投在柔软的波斯地毯上。培根的焦香与枫糖浆的甜腻，正从餐厅门缝悄悄溢出。

阳光将落地窗染成蜂蜜色。

祝若妍手持枫糖浆瓶，在松饼上方缓缓画圈，深褐色糖浆在瓷盘上晕开不规则的漩涡。

亚瑟顿的银质餐刀第三次划过盘底，刺耳声响惊得家仆险些打翻红茶。

海伦娜坐在母亲对面，一手托腮，注视着这场“艺术创作”，不时含笑应和，给予恰到好处的回应。

家仆少爷，越前先生和迹部先生到了。

话音未落，庭院已传来机车引擎的低吼。

卢卡斯撞开餐椅起身，银叉应声落地，枫糖浆在亚麻桌布上溅出星点斑痕。他赤脚跑过门廊大理石地面，寒气自脚底窜升，却在望见庭院景象时骤然消散。

松饼上的糖浆尚未凝固，刀叉相撞的余音仍悬在半空。

铁门滑开的机械声撕裂晨间的宁静，橡树上的寒鸦惊飞而起。碎石路上，车轮声由远及近，排气低吼如醒来的野兽正在叩门。

迹部景吾为卢卡斯定制的哈雷Diavel 1260S破开晨雾，暗夜黑的车身泛着蓝紫色的金属光泽。整流罩上的克罗心银饰折射冷光，与卢卡斯骤然明亮的灰蓝色眼眸交相辉映。

迹部景吾怎么样，本大爷的礼物从不让人失望。

他摘下墨镜，指尖轻抚过真皮座椅上的鳄鱼皮纹路。

越前龙雅从后座探身，橙子的清香混着机油气味扑面而来。

越前龙雅小鬼，现在就去飙一圈？

卢卡斯的手指抚过碳纤维排气筒，掌纹在冰冷金属表面印出转瞬即逝的雾气。他勾住迹部的肩膀，鼻尖几乎碰上对方的耳钉。

卢卡斯不赖嘛！

卢卡斯改装了Termignoni排气？

迹部景吾嗯哼，160马力的心脏。

他打了个响指，引擎应声咆哮，惊落树梢积雪。

——

轰鸣在石墙间回荡，惊醒了藤架上冬眠的蜥蜴。

海伦娜踩着急促的高跟鞋声冲出门廊时，卢卡斯已用牙咬紧了骑行手套的搭扣。

三辆黑色奔驰G63悄然驶出车库，防弹玻璃后的安保人员正调整着通讯耳机。

卢卡斯跨上机车，动作如骑士跃上马背。黑色骑行靴踩下档位，仪表盘红色指针猛然震颤。

铁门滑开的机械声被轰鸣吞没，后视镜里，海伦娜的呼喊碎在风中。

海伦娜喂！头盔！至少戴个……

加速带来的推背感将未完的叮嘱撕成碎片。

卢卡斯俯身贴紧油箱，劲风掀起额前碎发，露出眉骨处淡青色的血管。越前龙马的荧光绿发带在后方敞篷车中飘扬，迹部景吾的笑声被风压碾成断续的音节。

慕尼黑近郊公路在轮胎下铺展如灰蓝色缎带。

卢卡斯压弯的角度惊起路旁寒鸦，他舌尖抵住上颚未化的糖块，甜味与肾上腺素在血液中迸出相同的火花。

后视镜里银光一闪——亚瑟顿派出的三辆安保车正紧咬在二百米后，防弹玻璃在晨光中泛着无奈的冷芒。

——

正午的玛利亚广场被阳光切割成明暗交错的几何图形。

卢卡斯咬碎柠檬糖的声响，淹没在街头艺人的手风琴旋律中。

迹部景吾的腕表反光扫过甜品店橱窗，惊醒了绒垫上蜷缩的暹罗猫。

越前龙雅尝尝这个。

他将淋满焦糖的苹果卷递到卢卡斯唇边，糖浆顺着指尖滴落石缝。

越前龙雅比你家母后大人的“煤炭蛋糕”如何？

卢卡斯就着他的手咬下一角，糖粒粘在下唇。

卢卡斯还可以。

卢卡斯至少不会让牙医暴富。

转身时，他的发梢扫过迹部景吾的西装翻领，拂落几片菩提树的碎花。

广场钟楼传来三声闷响，惊起成群灰鸽。

越前龙马压了压帽檐，荧光绿发带在阳光下格外灼目。他踢开脚边的空可乐罐，低声提醒。

越前龙马该回去了。

金属滚动声，与手冢国光发来的消息提示音，悄然重叠。

——

夕阳为网球场镀上金边，手冢国光的球拍划破空气，带起细小的尘旋。

卢卡斯扣杀的动作如绷紧的弓弦，发带被风掀飞，深棕发丝黏在汗湿的后颈，与越前龙马的荧光绿腕带形成鲜明对比。

迹部景吾的响指惊飞了藤架上的知更鸟，他甩拍时的腕力让网球在拦网上擦出焦痕。

迹部景吾沉醉在本大爷的美技下吧！

黄绿色小球精准砸在底线夹角，激起的红土扑了越前龙雅满裤脚。记分牌被晚风翻动纸页，混着碎石路上渐近的引擎声。

目光掠过玫瑰丛旁那三辆熟悉的奔驰，海伦娜指间的力道不自觉地加重。铅笔芯应声断裂，碳粉沾上她香槟色的甲油。

与卢卡斯交换一个短暂的眼神，海伦娜扯松发带，转身走向主楼。真丝裙摆扫过石径，拂落几片蔷薇花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