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丝斜斜地掠过舞蹈室的落地窗,,将温以桁的倒影晕染得支离破碎。他蜷缩在角落的藤椅上,膝头摊开的五线谱上,干涸的泪痕与潦草的音符纠缠不清。林澄玥赤足立于镜面中央,纯白舞裙随呼吸轻轻起伏,宛如一朵等待绽放的铃兰。
“看着我。” 她的声音裹挟着落地窗外的雨声,空灵得像是从另一个时空传来。温以桁抬起头,正撞见她转身的瞬间 —— 发梢甩出晶莹的弧线,恰似五线谱上跃动的休止符。钢琴盖不知何时已被掀开,她赤脚踏上琴凳,足尖点在黑白琴键间,琴音顿时错乱成急促的鼓点。
温以桁猛地坐直身子。林澄玥的舞蹈毫无章法,却充满生命力,像暴雨冲刷过的荒原,似狂风撕裂的云层。她忽然仰倒,长发如瀑般垂落琴键,叮咚的音符如碎玉迸溅。“灵感不是被囚禁的金丝雀。” 她喘息着撑起身,汗水顺着天鹅颈滑进锁骨,“它是风,是火,是任何你不敢捕捉的东西。”
记忆突然翻涌。十二岁的夏天,他们也曾在天台疯闹。林澄玥把晾衣绳系成琴弦,用竹竿敲出古怪的节奏,而他抱着走调的口琴应和。那时的音乐没有名利的重负,只有纯粹的快乐在空气中流淌。此刻舞蹈室里,林澄玥的足尖重重叩击地板,震得他眼眶发烫。
“再来!” 林澄玥突然扯下墙上的软尺,在地板上甩出一道弧线,“想象这是塞纳河,而我是溺水的诗人。” 她冲进那道弧线,旋转时裙角扫翻了谱架,纸张如雪片纷飞。温以桁下意识伸手去接,却见她突然静止,单膝跪地,指尖蘸着洒落的矿泉水在镜面画出扭曲的波浪。
“你总在寻找完美的旋律。” 她的倒影与真实的身影重叠,目光穿过镜子锁住他,“但音乐的灵魂,藏在那些断裂的呼吸、颤抖的尾音里。” 话音未落,她抓起他膝头的谱纸撕成两半,“就像这样,打破它。”
温以桁的心跳陡然加快。林澄玥赤脚踩过满地碎纸,伸手将他拽起。他闻到她发间混着汗水的茉莉香,感受到她掌心传递的滚烫温度。“闭上眼睛。” 她的声音近在耳畔,“听雨声,听心跳,听你不敢面对的恐惧。”
黑暗中,温以桁听见自己沉重的呼吸。忽然,舞蹈室的音响爆发出震耳欲聋的电子乐,林澄玥的笑声刺破音浪。她拉着他疯狂旋转,他的皮鞋踩碎谱纸,她的足尖点过琴键。当音乐骤停,他撞在镜面墙上,望见林澄玥逆光的剪影 —— 她张开双臂,像要拥抱整个世界。
“创作不是苦行。” 她指尖拂过他汗湿的眉骨,“是一场冒险。” 说着,她拾起半截铅笔,在他掌心写下音符。温以桁低头,那些歪斜的符号仿佛有了生命,在掌纹间跳跃。舞蹈室的顶灯突然闪烁,他恍惚看见维也纳舞台上的她,在聚光灯下旋转成璀璨的星河。
灵感如潮水般涌来。温以桁甩开林澄玥的手,跌跌撞撞扑向钢琴。琴键在他手下发出轰鸣,时而如暴风骤雨,时而似低语呢喃。林澄玥蜷缩在藤椅上,看着他头发凌乱、眼眶通红,却又闪耀着久违的光芒。当最后一个音符消散,他颤抖着抽出新的谱纸,笔尖如飞。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月光穿透云层洒进舞蹈室。温以桁起身时撞翻了花瓶,清水漫过刚写好的乐谱,却让字迹晕染出奇异的美感。他望着狼藉的房间,又看向林澄玥,突然笑出声来。笑声里带着解脱,带着重生的喜悦,还有对眼前这个女孩无尽的感激。
“澄玥,” 他走到她面前,单膝跪地,“你就是我的灵感,是我音乐里最动人的旋律。” 林澄玥的眼眶湿润,伸手抚摸他汗湿的头发。在这个被灵感点燃的夜晚,温以桁终于明白,真正的艺术从不在远方,而在爱人的眼眸里,在心跳的节奏中,在敢于打破一切桎梏的勇气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