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几日,谢渊来得早时,总会在书院门口张望,等远远看见苏云浅,又别过头去不看她。
淮安王妃之前还曾戏说,她很喜欢苏云浅这丫头,若是能嫁给她不争气的儿子就好了。
他怎么说来着,反正当时是死活不同意,没想到她竟然先看上了他。
反正他都是不会同意的。
任凭她有什么手段!
这样想着,谢渊仿佛觉得自己赢了一般,刚进明坤堂,就见昨日彭欣瑶约见的那男子在他位置上鬼鬼祟祟。
谢渊上前一脚将他踢开:“鬼鬼祟祟在我位置上干什么?”
男子叫张天宇,是个落魄学子,得杨夫子赏识才华,才得以进入兰溪书院。
在人看不到的角落,他眼里的阴沉快要溢出,捏紧了拳头。
“世子,我昨日丢了祖传的玉佩,所以特意来得早,四处寻寻。”
谢渊问他:“那你寻到我这来做什么?你当我拿了你的玉佩?”
两人正争论着,没注意到其余人已经陆陆续续来了明坤堂。
“这是在做什么?世子,你与张天宇在做什么?”
问话的是邬靖。
张天宇义愤填膺,从谢渊位置上拿出一块玉佩:“各位请看,这是我家母留下的玉佩,我找了许久,不知为何会在世子这里?”
不明真相的人看谢渊的眼神都有些奇怪。
谢渊一看就知道他们误会了,连忙为自己解释:“我也不知道为何这块玉佩在我这啊!我根本就没碰过这块玉佩,再说了,你这玉佩品相平平无奇,我有什么理由觊觎你的玉佩?”
张天宇受到了羞辱,拳头紧紧攥起,这些世家子弟,只会贪玩享乐,践踏他人尊严!
“世子,我没有怪你的意思,若是你看上了想借去把玩两日,我自然是愿意的,可你不能一声不吭就拿走,这可是我母亲的遗物!容不得你出言侮辱。”
一个是隐忍克制的寒门学子,一个是声名狼藉的高门世子,任由谁看了都会觉得张天宇受到了欺压。
“世子,这就是你不对了啊,你拿着看看就看看,怎么还一声不吭地,也不给人还回去。”
“就是啊,世子,你也不能这样欺负人吧,亏你还是淮安王的儿子…”
淮安王英明一世,怎么就有个这种败坏门风的儿子。
谢安出言呵斥:“你们有几个胆子,敢污蔑世子?世子既说不是他拿的,那就必然不是。”
张天宇还在继续拱火:“世子说的是,是我误会了,世子生来金尊玉贵,什么好东西没见过,肯定不会拿我的玉佩,是我眼拙。”
另外一个寒门学子将他扶起来:“天宇兄,你不要害怕,这天下不是他淮安王府的天下,我等虽身份卑微,但却也不是任人宰割的,若是他难为你,我陪你去宫门口告御状去!”
谢渊都快气笑了,这些眼高于顶的蠢货,他没做的事情就是没做。
更何况,这些人想去告御状,连登闻鼓都不敢敲,还大言不惭去宫门口等着,真以为皇伯父每天没事做在宫里瞎溜达呢?
“我说了,玉佩,不是我拿的。”
谢渊语气加重了几分。
邬靖站在他身侧,轻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世子,可是有人陷害你?”
谢渊不知他是何为人,也没有说话。
张天宇继续说道:“世子,在下从始至终要的不过是一句道歉,既然世子矢口否认是自己拿的玉佩,我们不妨请夫子过来。”
话音刚落,杨夫子的声音就响起:“什么事还得请我出面?”
“杨夫子。”
跟张天宇一派的那位学子赶紧向杨夫子解释了来龙去脉。
“杨夫子,就算世子身份尊贵,可也不该欺负我等寒门读书人,若是世家子弟仗势欺人,那往后可还有我们寒门学子的一席之地?这天下还有无我们的活路?”
一句话就将眼前的矛盾升级为寒门与贵族的对立。
谢渊有口难言,他真的很想砸了这块玉佩,换做以往,他早就打上去了,可是现在不能。
他答应过母妃。
杨夫子左右为难,拿起那块玉佩仔细端详,确实不是什么好玉石,以谢渊的身份,更好的都见过,更何况这样成色的。
但若是他故意捉弄他人,也不是不可能。
杨夫子的迟疑,让谢渊眼底的希冀一寸寸暗了下去。
“张天宇,世子,你们既然各有说辞,不妨说来老夫听听。”
张天宇一字一句娓娓道来,可谢渊却一个字都不想说。
千言万语化作一句:“我今日来了书院之后,一直趴着睡觉,午休时又去了厢房,根本没时间去拿他的破玉佩!”
杨夫子点头。
“嗯…”
张天宇一拍脑袋:“啊,我突然想起来了,昨日得罪过世子,世子还给了我一拳,夫子,各位同窗你们且看我的胳膊。”
他撩起袖子,果然胳膊处有淤青。
“说来惭愧,昨日与世子起冲突也是无意,我本想提醒世子不要在兰溪书院虚度光阴,可世子却曲解了我的意思,说我一辈子都…都只配做他们谢氏皇族的垫脚石。”
这话让所有人义愤填膺。
“你胡说八道!我没说过这话!你敢污蔑我!”
谢渊生起气来,张天宇往后一躲,像是被谢渊打怕了一样。
“世子!即便你贵为淮安王之子,也不能殴打无辜同窗!”
有人挡在他面前。
“我说了,是他冤枉我,昨日他是来跟我说话来着,但他话里话外都在讽刺我,说我不过是有个好身份,若真是论才学,我比不上他,让我这种人占着高位,实在是上天无眼。”
至于其余的一些话,谢渊已经记不清了,他那时候睡得迷迷糊糊,根本不在意听到了什么,只是醒来发了一通火,将人赶走。
他那时候已经很仁慈了,只是打了他一拳。
杨夫子一愣,谢渊也能听懂讽刺了?
张天宇和谢渊继续各执一词,杨夫子在考虑要不要请山长出门,就见隔壁明伦堂的女眷也过来了。
蒋青青和彭欣瑶一脸看戏的模样。
只有苏云浅,她走上前,简单询问过邬靖后,便有了自己的判断。
“我相信世子是无辜的,他是被人陷害,若是不能将这等心思龌龊阴狠之人揪出来,才是真正的害了兰溪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