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枝错》

一、初相识：云深不知处

姑苏蓝氏的云深不知处，连风里都飘着书卷气。我抱着抄好的《雅正集》走在青石板路上，鞋面轻轻碾过落在地上的银杏叶，发出细碎的声响。前方转角处，忽然传来琴音，清越如泉，我忍不住驻足聆听。

“金姑娘这般爱听琴？”温润的嗓音自身后传来，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我慌忙转身，只见金子轩身着月白襕衫，手持一卷《射艺要诀》，站在银杏树下。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他身上，给墨发镀上一层金边，衬得他眉目愈发清俊。

我红着脸福身：“惊扰了金公子，实在抱歉。”他挑眉，目光落在我怀中的书卷上：“蓝氏的《雅正集》读起来可有趣？”我摇摇头：“虽有些晦涩，却也能学到不少东西。”他忽然轻笑，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若是觉得无趣，明日随我去彩衣镇如何？”

我惊讶抬头，只见他耳尖微微泛红，却仍维持着世家公子的从容：“听闻彩衣镇的桂花糖粥甚是有名，金姑娘可愿一同品尝？”我望着他眼中的期待，鬼使神差般点了点头。

第二日午后，我们悄悄溜出云深不知处。彩衣镇的街道热闹非凡，卖糖画的老人、耍杂耍的艺人、叫卖胭脂水粉的商贩，此起彼伏的声响让我忍不住露出笑意。金子轩走在我身侧，特意放缓了脚步，不时替我挡住拥挤的人流。

“小心。”他忽然伸手护住我，指尖轻轻搭在我腰间，转瞬又像被烫到般收回。我抬头，只见前方有个货郎推着装满瓷器的小车经过，车轮在青石板上颠簸，险些撞上我们。

“没事吧？”他的声音带着一丝紧张，我摇摇头，却注意到他袖口被勾出一道细小的口子。“你的衣服……”我伸手去摸，他却慌忙后退半步：“无妨，不过是件衣裳。”

我们在街角的小铺里坐下，金子轩替我点了碗桂花糖粥，自己则要了碗莲子羹。“听说你爱吃甜的。”他望着我惊讶的表情，嘴角勾起抹得意的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每日午后都会去厨房偷拿蜜饯。”

我脸一红，低头用勺子搅动糖粥，却不小心溅出一滴在衣襟上。金子轩见状，取出帕子递给我，帕子上绣着朵精致的金盏花——正是我前些日子落在他书房的那方。

“下次再这般粗心，可要被蓝先生罚抄《礼则》了。”他的语气带着几分调侃，眼中却满是温柔。我接过帕子，触到上面残留的温度，心中泛起阵阵涟漪。

二、再相知：岐山温氏

岐山温氏的听训堂里，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温晁斜倚在宝座上，目光在众人身上逡巡，最后落在金子轩身上：“金小公子这般傲气，可会射箭？”

金子轩从容起身：“略懂一二。”温晁 smirk一声，命人在百步外竖起箭靶：“若是射中红心，便免了今日的课业；若是射偏了……”他故意拖长声音，“便去挑水三日。”

我捏紧了拳头，望着金子轩缓步走到靶前。他抬手挽弓，弓弦拉开时，我看见他左手微微发颤——那是前日练剑时扭伤的手腕。

箭矢破空而出，擦着靶心边缘飞过。众人皆发出惋惜之声，温晁大笑：“金小公子这箭法，怕是连金氏的脸都丢尽了。”金子轩垂眸，掩去眼底的情绪：“温公子说的是，在下愿受罚。”

我望着他转身离去的背影，心中满是心疼。午后，我偷偷提了桶水来到柴房，看见他正弯腰从井里打水，白色中衣被汗水浸透，贴在背上，勾勒出清晰的脊椎线条。

“我来帮你。”我快步上前，却被他拦住：“脏，别碰。”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却依旧带着几分倔强。我不理会他的劝阻，提起水桶就走，却因重心不稳险些摔倒。

金子轩慌忙扶住我，手臂绕过我腰间，将我稳稳扶住。“胡闹！”他的语气带着怒意，眼中却满是关切，“若是伤了怎么办？”我望着他近在咫尺的脸，闻着他身上混着汗水和皂角的气息，忽然想起在云深不知处的那个午后。

“我只是想帮你。”我轻声说，“你明明手腕有伤，为何还要硬撑？”他一愣，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你怎么知道？”我叹了口气：“那日在走廊，我看见你揉手腕了。”

他别过脸去，耳尖微微泛红：“不过是小伤，不碍事。”我掏出随身携带的药膏，伸手握住他的手腕：“让我看看。”他想要挣脱，却终究没敢用力，任由我掀开他的衣袖。

手腕处已经有些红肿，我轻轻替他涂上药膏，感受到他身体微微一颤。“疼吗？”我抬头问，却撞见他复杂的目光——有惊讶，有感动，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情绪。

“不疼。”他轻声说，声音低得像片羽毛，“阿离，以后别这样冒险了，我……”他忽然住口，耳尖红得几乎要滴血。我望着他慌乱的模样，心中泛起一丝甜蜜，却也不敢追问下去。

三、情渐起：莲花坞

莲花坞的荷花开得正盛，我跟着金子轩穿梭在荷叶间，脚下的木筏轻轻摇晃。他忽然停住脚步，伸手摘下一朵荷花，别在我发间：“比金盏花还好看。”

我低头轻笑，却不小心踩空，整个人踉跄着跌入他怀里。他伸手扶住我，掌心的温度透过单薄的衣衫传来，让我心跳加速。“小心。”他的声音有些发紧，“莲花坞的木筏不稳，你且靠着我些。”

我们并肩坐在木筏上，看夕阳渐渐染红天际。金子轩忽然开口：“小时候，我总觉得金氏的规矩太多，活得太累。直到来了莲花坞，才知道原来这世上真的有人可以活得这般自在。”

我望着他眼中的向往，轻声说：“其实你也可以的。”他转头看我，眼中闪过一丝疑惑。我笑笑：“只要你想，便没有什么能困住你。”他愣住，良久才轻轻点头：“或许吧。”

夜里，莲花坞突然传来异响。金子轩握着剑冲出门去，我紧随其后，却在转角处被人捂住口鼻，拖进了暗处。“别动。”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是金子轩。他身上带着淡淡的血腥味，显然已经与人交过手。

“别怕，有我在。”他轻声说，手臂紧紧护着我，“等会儿我冲出去，你就趁机往码头跑，别回头。”我想要开口反驳，却被他用眼神制止。就在这时，脚步声越来越近，金子轩握紧了剑，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小心！”我看见一道剑光朝他袭来，忍不住惊呼出声。金子轩侧身躲过，却不小心撞到身后的柱子，咳嗽了两声。我这才发现他胸前的衣襟已经被鲜血浸透——原来他早已受了伤。

“你受伤了为何不说？”我一边替他包扎，一边忍不住埋怨。他苦笑：“不想让你担心。”我抬头看他，看见他眼底的疲惫，心中满是心疼：“以后不许再这样了，我……我会担心的。”

他愣住，望着我认真的表情，忽然轻笑出声：“好，我答应你。”他伸手轻轻抚过我发间的荷花，“阿离，等这场风波过去，我带你去看金氏的金盏花吧。那里的花，比莲花坞的荷花还要美。”

四、风波起：金氏宴饮

金氏宴饮那日，我特意换上了新制的鹅黄襦裙，发间别着金子轩送的金盏花步摇。刚走到花园，就听见前方传来谈话声——是金子轩与金夫人。

“江家姑娘温婉贤淑，与你甚是般配。”金夫人的声音带着几分期许，“这门亲事，我已经与江宗主谈过了。”我的心猛地一沉，脚步不由自主地停住。

“母亲，我……”金子轩的声音带着一丝犹豫，“我已有心仪之人了。”金夫人的声音瞬间冷下来：“你心仪之人？莫不是那个旁支的丫头？轩儿，你可是金氏的嫡子，怎能娶一个旁支女？”

我捂住嘴，不敢再听下去，转身就跑。身后传来金子轩的呼喊：“阿离！”我却不敢回头，任由泪水模糊了双眼。

深夜，我独自坐在金盏花树下，忽然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我慌忙擦去眼泪，却被金子轩一把抓住手腕：“为何躲着我？”他的声音带着一丝焦急，“白天的话，你都听见了？”

我不敢看他，低头盯着地上的花瓣：“金夫人说得对，我不过是旁支女，如何配得上你。”他忽然用力握住我的肩膀，迫使我抬头看他：“不许你这么说！在我心里，你比任何人都好。”

他的眼中燃着炽热的火焰，让我不由自主地沉沦。“阿离，我喜欢你。”他的声音坚定而温柔，“从在云深不知处第一次见你时，我就喜欢你了。你聪明、善良、勇敢，我……我不想错过你。”

我望着他认真的模样，心中的委屈与不安渐渐消散。“我也喜欢你。”我轻声说，“从你在长阶上帮我捡账本时，我就喜欢你了。”

他愣住，眼中闪过一丝惊喜，随即轻轻将我拥入怀中：“傻瓜，为何不早说？”我靠在他胸前，听见他剧烈的心跳声，忍不住轻笑：“你也没说啊。”

他低头看着我，眼中满是笑意：“以后，我每天都说给你听。”他轻轻抚过我发间的金盏花步摇，“等我说服母亲，就向你提亲。相信我，阿离，我一定会让你成为最幸福的新娘。”

我抬头望他，看见月光落在他脸上，温柔得像一场梦。我知道，无论前方有多少困难，只要有他在，我就什么都不怕了。

五、情定：不夜天

不夜天的战火染红了半边天，金子轩护着我在乱军之中穿梭，手中的剑已经染满了鲜血。“跟着我，别松手。”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却依旧坚定如铁。

忽然，一支冷箭破空而来，直直朝我射来。金子轩眼疾手快，一把将我推开，自己却被箭射中肩头。“子轩！”我惊呼出声，慌忙扶住他。他咬着牙拔出箭矢，鲜血瞬间染红了他的衣袖。

“没事，小伤。”他勉强扯出一抹笑容，“阿离，你没事就好。”我流着泪替他包扎伤口，指尖触到他冰凉的皮肤，心中满是恐惧——原来死亡，离我们这般近。

“子轩，答应我，以后再也不要做傻事了。”我哽咽着说，“我不能没有你。”他伸手替我擦去眼泪，轻声说：“傻姑娘，我答应你。等这场仗打完，我们就成亲，我会带你去看遍天下的风景，让你每天都开开心心的。”

我用力点头，紧紧握住他的手。远处传来喊杀声，他忽然将我护在身后，眼中闪过一丝狠厉：“阿离，躲在我身后，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出来。”

我望着他坚挺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暖流。这一刻，我忽然明白，眼前这个男人，就是我愿意用一生去爱的人。无论前方是刀山火海，还是万丈深渊，我都愿意陪着他，一起走下去。

六、相守：金麟台

金麟台的婚礼盛大而隆重，我身着大红婚服，盖着红盖头，听着耳边的鼓乐声，心中满是忐忑与期待。忽然，一只温暖的手握住了我的手，我听见金子轩轻声说：“阿离，别怕，我在。”

掀起盖头的那一刻，我看见金子轩眼中的惊艳与温柔。“阿离，你真美。”他轻声说，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我望着他身上的大红喜服，望着他腰间我绣的金盏花玉带，心中满是幸福。

婚后的一日，我在院子里修剪金盏花，金子轩不知何时走到我身后，伸手环住我的腰：“小心伤着自己。”我笑着摇头：“没事，我小心着呢。”他轻笑，低头在我颈间落下一吻：“若是累了，就歇会儿，这些事让丫鬟做就好。”

我转身望着他，忽然想起初遇时的场景：“子轩，你说，若是当初我没有在长阶上摔倒，我们会不会不一样？”他伸手轻轻刮了刮我的鼻子：“不会。因为无论如何，我都会找到你，爱上你。这是命中注定的缘分。”

我靠在他怀里，闻着他身上熟悉的松香，心中满是感恩。原来，最美的爱情，不是轰轰烈烈的誓言，而是平平淡淡的相守。愿我们能一直这样，手牵手走过每一个春夏秋冬，直到白头。

阳光洒在金盏花上，映出一片灿烂的金黄。我望着眼前的男子，忽然明白，这就是我一生所求的幸福——与心爱之人，共赏人间烟火，共度岁岁年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