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走吧。"
小白的声音像一片羽毛落在凝固的空气中。她蹲在净心肩头,尾巴轻轻扫过他的脖颈,金色的瞳孔倒映着仍沉浸在星芒余韵中的五人。
吴邪的指尖还残留着触碰光点时的微光,王胖子正用粗糙的手指反复摩挲着那枚从不离身的摸金符——这个平日里嬉笑怒骂的汉子,此刻却像个朝圣者般虔诚地凝视着掌心尚未散尽的星辉。
净心的衣袂无风自动,他率先迈步时,青石板路上浮起细小的尘埃。
吴邪五人如梦初醒般跟上,王胖子下意识伸手想扶住身旁的青铜灯柱,却在触及前猛地缩回手,仿佛怕惊扰了这份来之不易的安宁。
小白回头望了一眼。
它的目光穿过王胖子微微发颤的宽厚背影,掠过若有所思的解雨臣,最后落在吴邪仍带着震撼神色的脸上。
金色兽瞳里泛起涟漪般的情绪——那是比庭院古井更深沉的惘然,比骨门怨气更复杂的惆怅。
小白"希望......"
这三个字轻得如同蝴蝶振翅。
黑眼镜的耳廓微微颤动,张起灵的手指无意识扣住了刀鞘,解雨臣捏着手帕擦拭的手停在半空——他们听见了那缕飘散在血腥味中的叹息:
小白"当你们用命换来的真相撕开伪装时......"
王胖子突然重重地咳嗽了一声,粗粝的嗓音打破了寂静:
王胖子"他娘的,这鬼地方连颗花生米都没有。"
他用力揉了揉发红的眼眶,从怀里摸出半包皱巴巴的香烟,却在看到烟盒上沾着的星辉碎屑时,动作突然凝滞。
净心的脚步微不可察地顿了顿,月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五根即将燃尽的蜡烛。
王胖子最终没有点燃那支烟,只是将它紧紧攥在掌心,如同攥住最后一缕稍纵即逝的光。
当顺着面前的台阶而上,预想中的血腥腐臭并未涌出。吴邪的瞳孔骤然收缩——
莹白玉砖砌就的甬道在眼前无尽延伸,每一块玉砖都流转着千年寒冰般的清透光泽。
头顶穹隆镶嵌着数以千计的夜明珠,鸡蛋大小的宝珠并非简单排列,而是依照星宿方位精密排布,在幽暗中投下银河倾泻般的光瀑。
待瞳孔适应这璀璨星光,众人方才惊觉——玉璧之上竟暗藏玄机。
随着角度变换,墙内金线流转,显露出连绵不绝的鎏金壁画。
那金线非是寻常颜料,而是以液态金汞灌注而成,在西王母朝拜图中蜿蜒游动,宛若活物。
随着众人顺着甬道深入,壁画清晰记载着的一段尘封秘辛也慢慢在众人面前揭开它神秘的面纱:
千年前,西王母求取长生之诚心,终得"神眷"。
那位自九霄降临的"神明",为其赤诚所感,赐下登神之法。
得此神谕,西王母狂喜难抑,遂倾举国之力修筑这座"神墟",以供奉那位至高存在。
为维系祭祀,西王母定下三时之祭,每祭需献"千"名神侍。
然宫中国民有限,这位曾经的仁君竟渐成暴君,频频挥师邻邦。
终致诸国合纵,盛极一时的西王母宫,亦在战火中化作断壁残垣。
当众人来到甬道尽头,最后一幅鎏金壁画在流光中骤然显现——
吴邪瞳孔骤缩,喉间溢出一声低吼:
吴邪"这怎么可能?!"
他猛地扑向玉璧,指尖几乎嵌入那些流动的金线,声音干涩得几近凝固:
吴邪"不可能...西王母没死...这怎么可能..."
黑眼镜的墨镜折射出壁画流光溢彩的光影,原本紧绷的唇角忽而扬起,露出一个带着血腥味的玩味笑容:
黑眼镜"她不仅没死——"
他指尖轻点壁画中飞升的身影,金属指套与玉璧相撞发出清脆声响,
黑眼镜"还成功登神了。"
黑瞎子戏谑的尾音里藏着刀锋般的冷意。
解雨臣"至少壁画是这么说的。"
解雨臣的声音忽然响起,轻得像在念一句谶语。
他凝视着壁画中头戴星冠的身影,眼底暗潮翻涌。
张起灵静立如墨色碑石,唯有眸底翻涌的暗潮泄露情绪。
唇线抿成一道锋利的刃,仿佛在与壁画中的存在隔空对峙。
王胖子粗粝的指腹缓缓抚过玉璧表面,肥硕的身躯罕见地绷紧了。
他盯着壁画里缠绕金汞的龙形纹路,嗓音沙哑:
王胖子"这老娘们...真他娘成仙了?"~
小白"嗤——"
一声轻蔑的嗤笑骤然划破沉寂,惊醒了沉浸在壁画前的五人。
吴邪猛地回头,只见净心肩上蹲着的小白正歪着头,那双兽瞳里浮动着讥诮的冷光。
小白"是啊,"
她拖长了音调,尾音像淬了毒的钩子,
小白"一个灵魂永远禁锢在躯壳里,日复一日看着自己的肉身被当成器皿摆弄的——‘神’?"
最后那个字眼被它咬得极轻,却像钝刀割肉般渗进每个人的耳膜。
小白"嗤——"
净心的身影已然隐入甬道尽头的黑暗,只余小白戏谑的尾音在玉壁上幽幽回荡:
小白"等着西王母八抬大轿出来迎你们吗?五位~新娘子们~"
那拖长的语调像毒蛇吐信般滑过众人耳畔,最后一丝余音竟在密闭的甬道里诡异地打了个旋。
王胖子"我操!"
王胖子浑身肥肉猛地一颤,活像被雷劈中的河豚,整个人弹起来死死箍住吴邪的胳膊。
王胖子"小白你他娘别吓唬人!那老娘们真在里头等着拜堂呢?!"
他声音越拔越高,最后半句几乎破了音,在墓道里炸开一串颤抖的回声。
吴邪还沉浸在小白那番话带来的震撼中,冷不防被王胖子一个熊抱撞得踉跄半步。
他下意识扶住流光闪烁的玉璧才稳住身形,手肘一顶,从胖子那铁箍似的臂弯里挣出来,顺手掸了掸被扯皱的袖口,挑眉笑道:
吴邪"是啊,胖新娘——"
吴邪尾音拖得老长,眼底却氤氲着凝重,
黑眼镜"还不赶紧的?再磨蹭,西王母娘娘该等急了。"
黑眼镜斜倚在石壁上,墨镜片映着莹莹的流光,闻言低笑一声。
他指尖的军刀"咔嗒"转了个圈,刀鞘不轻不重地敲在胖子肩上:
黑眼镜"吉时可不等你。"
语气里带着几分意味深长,
黑眼镜"到时候西王母真派八抬大轿出来——"
他故意顿了顿,
黑眼镜"抬的可是咱们这位'胖新娘'。"
解雨臣指节轻叩龙纹棍,金属纹路在幽暗中泛着冷光。他抬步越过众人时,唇角微扬:
解雨臣"走吧——"
解雨臣尾音轻挑,带着几分戏谑,
解雨臣"吴新娘、黑新娘,还有......"
他目光在王胖子身上一扫,笑意更深,
解雨臣"咱们的胖新娘。"
可那双桃花眼转向甬道深处时,所有轻佻顷刻消散。
瞳孔微微收缩,映着甬道深处未知的黑暗,指腹无意识摩挲着棍身浮雕——那是他戒备时惯有的小动作。
张起灵无声地贴近三人身侧。
他肩线绷得极紧,像一张拉满的弓,连呼吸都压得极轻。
张起灵"跟紧。"
声音沉得几乎融进面前甬道的黑暗里,喉结随着话音细微地滚动了一下。
吴邪注意到,他的指尖正虚按在刀鞘上,骨节发白。
而漆黑的甬道深处传来细碎的风声,裹挟着若有若无的腐朽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