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炎的声音像是被夜风狠狠卷起的一枚枯叶，猛地炸裂在空旷的黑暗中，“啪”地一声尖锐又突兀。“什么？”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可音调却虚弱得像风里摇摇欲坠的残烛。
林诗仰着头，目光穿透了无边的夜幕，仿佛凝视着某个遥不可及的世界。“我已经一无所有了。”她的嗓音低沉而冰冷，像是从深埋地下千年的冰窟中硬挤出来的一般，“家人没了，养父也没了，现在唐海、宋茜，还有明辰……他们都走了。”说到这里，她微微一顿，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连呼吸都变得沉重起来，令人不自觉打了个寒颤。“所以，再见了，姜炎。”这句话从唇间滑出时，平静得让人头皮发麻。
“可是……”姜炎嘴唇轻颤，似乎想要挽留，但喉结上下滚动几下后，那些话语却像撞上一堵墙，被生生逼回喉咙深处。他明白，此刻的林诗，如同一片被狂风撕碎的浮萍，再多的言语也只是徒增裂痕罢了。
这件事对林诗来说，无疑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重得足以令人窒息。
“原谅我的自私吧。”林诗猛然转身，手中的佩剑握得指节发白，脸上的冷霜像一层密不透风的盔甲，却透出一种诡异的宁静，仿若暴风雨来临前那片死寂般的压抑，令人喘不过气来。
“不行！别这么干，你斗不过他们的！”姜炎瞬间意识到她接下来的打算，慌乱中挣扎着想靠近。然而身体的伤痛却像铁链般牢牢束缚住他的行动，每迈出一步，都伴随着撕心裂肺般的剧痛。“别去送死！你会后悔的！”他的声音沙哑而急促，如刀刃破开空气般刺耳。
“抱歉。”林诗冷冷丢下两个字，脚步轻盈却果断地向前迈去。然而刚踏出两步，她终究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双眼睛冷漠而坚定，仿佛已经彻底割舍掉过去的一切。“原谅我吧，再见。”话音未落，她的身影便隐入朦胧的月光之中，转瞬化作一道模糊的剪影，迅速消失在远方的黑暗里。
姜炎只觉得胸口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锤重重砸中，剧痛如潮水般席卷全身。他试图稳住身体，但双腿一软，“砰”地一声摔在地上，扬起一片飞尘。
……
“喂，不是说了让你别激动吗？怎么又倒下了？”白江华伸手拍了拍姜炎的肩膀，语气带着几分揶揄和无奈。姜炎缓缓睁开眼，身上的疼痛仍旧鲜活，但心底涌上的那一抹寒意，反倒让这份痛苦稍微缓和了些。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姜炎望着从洞口洒进来的阳光，语气低缓，像是在喃喃自语。其实答案他早已猜到——天亮了，就算想追，也追不上了。
“辰时了，躺着吧。苏苏找吃的去了，你现在就算追，估计也追不到。”白江华歪着脑袋，手中长剑随意搭在膝盖上，嘴角扬起一抹玩世不恭的笑，“万物皆有缘，只有惜缘才能续缘。说不定你和她之间，还有缘分呢。”
“我还没来得及好好说再见，所以我不会把它当成真正的离别。”姜炎低声说着，眼神中透出一丝释然，好像唯一的愿望只是希望她能平安归来。
“这样就好。我们恐怕只能再陪你吃一顿饭了，下午之后就得离开。自己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吧。”白江华的目光忽然变得严肃，正襟危坐地盯住姜炎，语气中的戏谑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罕见的认真。
姜炎沉默片刻，从怀中掏出一块玉佩。玉佩呈圆形，上面雕刻着两条交缠的盘龙，下方系着一根黄色丝绳，挂着一块方形的小玉，上面刻着两个古朴的大字——“太子”。
“你终于决定亮出这块玉佩了吗？”白江华的眼神骤然凝重，眉头轻轻皱起，“想必你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佛曰：三千繁华，弹指刹那，百年过后，不过一捧黄沙。”姜炎叹了一口气，目光停留在玉佩上，思绪似乎飘远了，“权力这种东西，归根结底不过是人为设定的枷锁，眼下我又能如何？”
“算你明白了。”白江华咧嘴一笑，随手将手中的剑抛给姜炎，“拿去防身吧。看你现在的状态，这顿饭恐怕也没必要吃了。这个国家就交给你了。”
“嗯。”姜炎伸手接住剑，应了一声。随后，白江华朗声大笑，转身走出山洞，白色的长袍在洞口的风中猎猎作响，宛若画轴中走出的仙人一般洒脱自在。
姜炎目送对方离开，叹息声中夹杂着疲惫与决心，“唉，难做的事和应做的事往往是一回事啊。父皇，你可真给我出了个难题……”他说完，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剑，目光渐渐深邃，仿佛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如今，他只能前往国境，去寻找那位曾经为先皇效力的忠臣将军，为自己谋求一线生机。
他将佩剑别在腰间，毅然决然地离开山洞，一路向北走去。哪怕前方是万劫不复的深渊，他也绝不会回头。或许，他早已没有回头的路了。
（因为之前号的问题，导致了几周未更新，如今把号找了回来，估计应该不会出现断更的情况了，抱歉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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