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成少年

梧桐絮飘进车窗时，木子洋第三次调整领带。后视镜里映出岳明辉正在给学士服系绶带的手指，浅灰色袖扣随着动作在晨光里忽闪——那是灵超用第一笔通告费买的礼物。

"洋哥你领带歪到太平洋了。"灵超突然从后座探出头，薄荷味须后水混着少年人独有的温热呼吸扑在耳后。木子洋猛打方向盘避开外卖电动车："坐好！毕业典礼迟到可没人给你开证明。"

岳明辉把保温桶塞到灵超怀里："三鲜馅饺子，典礼结束就凉了。"指尖掠过少年新剪的发茬，想起四年前送他去艺考时，这孩子在安检口攥着他袖口说"哥我害怕"的模样。

礼堂侧门涌出穿学士服的人群，木子洋倚着黑色SUV按灭第十一根烟。手机震动弹出岳明辉的消息：「家长席第二排有矿泉水 少抽」配图是灵超在拨穗仪式上偷吃小熊软糖的侧影。

"木先生？"戴眼镜的辅导员气喘吁吁跑来，"灵超说毕业照要在实验楼拍，他大学四年待得最久的地方..."话音未落就被此起彼伏的"学长看这里"淹没，木子洋望着远处被学妹包围的银发青年，突然想起他十七岁第一次染发后躲在练习室不敢见人的样子。

快门声响成一片时，岳明辉正蹲在地上理学士袍下摆。灵超突然把手机塞给同学："帮我们拍全家福！"木子洋还没来得及躲，就被拽进充斥着青草香气的怀抱。学士帽檐撞在下巴的瞬间，他听见岳明辉轻笑："当年出道照你也这个站位。"

庆功宴安排在大学后街烧烤摊，灵超被灌了三大杯菠萝啤后开始细数黑历史："洋哥第一次帮我开家长会，把班主任认成保洁阿姨！"木子洋把烤糊的鸡翅扔进他盘子："谁让你把紧急联系人写成我？"

岳明辉默默把晾温的南瓜粥推过去："明天进组行李收拾好了？胃药放在蓝色收纳袋..."突然被油乎乎的嘴唇偷袭脸颊，灵超举着烤馒头片傻笑："岳麻麻最好啦！"

路灯将影子拉长又缩短，木子洋背着醉醺醺的少年往停车场走。灵超滚烫的脸颊贴着他后颈嘟囔："哥还记得我艺考忘词那次吗..."尾音消散在晚风里，化作肩头一小片湿热。

宿舍楼下，岳明辉把整理好的相册塞进行李箱夹层。最新那页贴着撕碎的检讨书残片——是十八岁灵超为打架事件写的，最后被木子洋改成rap歌词。窗台上摆着三盆多肉，盆底压着泛黄的课程表，某节表演课旁画着歪扭小狼头。

凌晨三点，灵超抱着马桶吐完第三轮，发现客厅亮着暖黄壁灯。木子洋在阳台晾醒酒汤，剪影与当年在练习室给他冰敷膝盖的身影重叠。岳明辉蜷在沙发批改剧本，眼镜滑到鼻尖——和帮他补习文化课时如出一辙。

"过来。"岳明辉拍拍身边位置，毛毯还带着烘干机的温度。灵超滚进两人中间时，闻见木子洋袖口残留的尼古丁与岳明辉衣领的薰衣草香。窗外飘起细雨，像某个杀青夜他们挤在房车看过的电影尾声。

次日机场，灵超把登机牌藏身后："猜猜我去哪个组？"木子洋扯着他卫衣抽绳冷笑："横店影视城C区，王导昨天给我发剧本了。"岳明辉默默将晕机贴塞进他背包侧袋，连同偷偷加进去的童年合照。

起飞前最后一条信息来自特别关注：「落地报平安 你洋哥买了防蚊手环」配图是木子洋拎着二十斤剧组物资过安检的狼狈背影。灵超把额头抵在舷窗上傻笑，云端折射出的虹光像极了毕业典礼那天的琉璃瓦。

当夜热搜#最帅毕业生接送团#里，站姐抓拍到木子洋替灵超挡镜头的瞬间。岳明辉转评：「孩子翅膀硬了」配的却是三双并排摆在玄关的球鞋，中间那双鞋带依然系着死结——如同七年前他们挤在出租屋分食泡面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