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夏背着一个旧承诺。
后来他遇上她,可他倾尽所有去守的,却将她越推越远。
正如他的人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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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玉嫁给残夏那天,是立秋后的第一场雨。雨水带着盛夏的余温,却预示着秋的清冷,正如沈府那些姨娘和庶姐眼中,藏不住的幸灾乐祸。
她一步步走出沈府的朱漆大门,门外围观的远亲近邻,窃窃私语声像雨水一样密集,“真是可惜了,沈家嫡女,竟然要嫁给那个……残夏。”
是啊,今日是沈玉大喜的日子,嫁给一个叫残夏的男人。
残夏没有姓,据说是在一个残破的夏日黄昏被捡到,就有了这个名字。他也没有固定的居所,在码头扛活,夜里就随便找个屋檐下凑合,饿了就啃一口干饼,渴了就喝两口河水。
她的父亲,沈老爷,本是给她许了一门好亲事,是城里丝绸庄的大少爷。可谁曾想,就在议亲前夕,沈老爷最看重的货船在运河上沉了,损失惨重,急需银钱周转。而残夏,却鬼使神差地,拿出了一笔银子,说是早年他替沈家运货时,沈老爷多给了他一些赏钱,他一直攒着,如今沈家有难,他愿意倾囊相助。
这笔银子对沈家来说,不过是杯水车薪,但沈老爷却鬼迷心窍般,在旁人的撺掇下,决定将沈玉嫁给残夏,权当是还这份“情谊”,也好堵住那些看热闹的嘴。姨娘们自然是乐见其成,嫡女嫁给一个连名字都透着寒酸的男人,比杀了她更能让她们痛快。
沈玉的花轿出了城,看热闹的人渐渐散去,轿夫们将花轿停在了一处破旧的土地庙前,对着轿子里的人说道:“沈大小姐,前头便是码头了,按规矩,我们只送到这儿。”
沈玉攥紧了手里的帕子,没有掀开轿帘。她知道,从这里到残夏所谓的“家”,还有一段泥泞不堪的路。那些轿夫,本该将她送到夫家门口,如今却只送到这里,分明是故意的刁难。
“不过是一个失了势的嫡女,还真把自己当回事。”有轿夫小声嘀咕,语气里满是嘲讽。沈玉听得分明,心底泛起阵阵凉意。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屈辱,伸出手,拨开了轿帘。
土地庙前,残夏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裳,正局促不安地站着。他身材瘦削,皮肤黝黑,眼神有些躲闪,看着就不像个能给她带来任何依靠的男人。
沈玉下了轿,雨水打湿了她的绣鞋,泥水溅到了裙摆上。她没有看残夏,只是对着轿夫们冷声说道:“工钱,我自会按约定付给你们。”
轿夫们讪讪一笑,接过沈玉丫鬟递过来的铜板,匆匆离开了。只留下沈玉和残夏,以及一个提着简单行李的丫鬟,在这雨中的土地庙前。
“沈小姐……”残夏上前一步,想要说些什么,但触及沈玉冰冷的眼神,又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沈玉终于将目光落在他身上,她的眼神像结了冰一样,“带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