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客

（接上文）

雨水顺着屋檐滴落，在青石板上敲出急促的节奏。我站在池公馆门前，伞都未及收拢，便听见里面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

"我不说让他撤离的吗！他要干什么！"我冲进书房，雨水从发梢滑落，在柚木地板上洇开深色痕迹。

池城背对着我，双手撑在案几上，肩膀绷得死紧。"你以为我没和他说吗？"他猛地转身，眼中布满血丝，"香江早就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窗外一道闪电劈过，照亮他铁青的面容。雷声轰鸣中，我感到一阵眩晕——知道剧情发展又如何？还是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一个个走向牺牲。叶冲在火车上长眠的画面又一次浮现在眼前，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却抵不过心头刺痛。

"好，我知道了。"声音轻得几乎被雨声淹没。转身时，池城欲言又止的目光如芒在背，但我已无力回应。雨水混着泪水模糊了视线，长街空荡，竟不知该往何处去。

军政厅审讯室里，血腥味混着消毒水的气味令人作呕。香江被铁链悬在半空，白色衬衣已被鲜血浸透，却在宫本苍野走近时，扯出一个带血的微笑。

"香港地下党最高代号，'香江'。"他吐出一口血沫，"自从鱼鹰和风帆暴露后，所有情报都经我之手。"

宫本把玩着手中的烙铁，突然狠狠按在香江肩头。皮肉烧焦的气味中，香江咬碎了一颗牙齿，硬是没哼一声。

"很有骨气。"宫本冷笑着抽出照片，"不知道你妻女是否也这般硬气？"

照片上，五六岁的小女孩抱着母亲的腰，眼神惊恐。香江瞳孔骤缩，铁链哗啦作响。始终在观察窗外的叶冲攥紧了拳头，指甲陷入掌心的疼痛提醒他必须保持冷静。

"好好考虑。"宫本将照片塞进香江染血的衣领，转身离去时与叶冲擦肩而过，眼中闪烁着捕食者的光芒。

雨下了整夜。我在公寓里来回踱步，窗玻璃上凝结的水珠像极了香江审讯室里的血泪。拂晓时分，一缕阳光刺破云层——既然让我来到这个世界，必有其意义。香江被捕已成定局，但叶冲的命运，我绝不放手。

港大的梧桐叶上还挂着水珠，在阳光下晶莹剔透。何樱见到我时，手中的诗集"啪"地掉在地上。

"清月！你的脸色..."她冰凉的手指抚上我眼下青黑。

"余教授来过了？"我打断她，声音沙哑。

何樱点头，突然压低声音："但王同学再没出现过..."

"那不是余教授。"我拽着她拐进树丛阴影处，"是日本人假扮的。王同学已经..."喉头哽住，那个积极组织诗社活动总是爱笑的男生，剧情里只轻描淡写提过一句"失踪"。

何樱踉跄后退，扶住树干才没跌倒。阳光穿过叶隙，在她脸上投下摇曳的光斑，像未干的泪痕。

"真正的余教授在军政厅。"我咬着牙道出更残酷的真相。

何樱倒吸一口凉气——这意味着什么，我们都清楚。宫本想要利用真正的余教授，找出潜伏最深的"秋蝉"。

"今晚你去见叶冲。"我塞给她一张折成纸鹤的纸条，指尖相触时都在发抖，"告诉他除掉假教授，还有..."纸条上"军政厅审讯室"几个字力透纸背，墨迹有些晕开，是写的时候手在颤抖。

"为什么不亲自给他？"何樱突然问。阳光突然变得刺眼，我别过脸去，任风吹散未尽的话语。

因为每次靠近他，都能听见命运齿轮转动的声响。因为知晓那列火车终将驶向永夜，不如从未并肩。因为来自未来的灵魂，终究是这乱世的过客...

"你会明白的。"我最后望了一眼诗社方向，恍惚看见穿学生装的叶冲站在光影交界处。转身时，一片梧桐叶飘落肩头，像极了那个未能说出口的告别。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