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文)
纺织厂的午后阳光透过纱窗洒在斑驳的木地板上,形成一片片菱形的光斑。空气中飘散着棉絮和机油的气味,与孩子们清脆的读书声奇妙地融合在一起。我蹲下身,将油纸包里的糖果一颗颗分发给围坐在木箱旁的小朋友们。
"每人两颗,不能多吃,会蛀牙哦。"我轻声叮嘱着,看着他们脏兮兮的小脸上绽放出天真的笑容。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怯生生地拉住我的衣角,将分到的糖果又掰成两半,把大的一半塞给旁边更瘦小的男孩。
"姐姐,这是我弟弟。"她仰起沾着煤灰的小脸,眼睛里盛着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懂事,"他总把吃的让给我..."
我喉头一哽,正想说什么,突然听见门口传来一阵整齐的皮靴声。那特有的、带着金属钉的军靴踏地声让整个工厂瞬间安静下来。孩子们像受惊的小兽般挤作一团,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清泉纯子站在逆光处,军装的剪影勾勒出纤细却凌厉的轮廓。她抬手扶了扶军帽,帽檐下的阴影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紧抿的薄唇。阳光在她胸前的勋章上跳跃,反射出刺眼的冷光。
"清泉少佐也对这些孩子感兴趣?"我快步上前,故意挡住她扫视何樱的视线,同时悄悄将手背在身后,对何樱做了个"带孩子们离开"的手势。
纯子冷笑一声,右手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枪套。我注意到她的指甲修剪得异常整齐,涂着透明的护甲油,像是要抹去所有可能暴露柔软的痕迹。"我更感兴趣的是,"她的声音像冰刀划过玻璃,"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
这时,那个羊角辫小女孩从何樱身后探出头,纯子的眼神突然恍惚了一下。我敏锐地捕捉到这个瞬间,压低声音道:"看看这些孩子,他们本该在父母怀里听童话,现在却要数着米粒下锅。"我指向角落里一个正在咳嗽的男孩,"那个孩子,上周因为你们的大遣返计划失去了双亲。"
纯子的手指在枪套上收紧又松开。远处传来火车的汽笛声,惊起窗外梧桐树上的麻雀。一片羽毛飘落在她肩头,她竟没有立即拂去。
"为了一个永远得不到的人,值得吗?"我突然问道,声音轻得只有我们两人能听见,"你明明可以选择..."
"闭嘴!"她猛地拔高音量,惊飞了窗外所有的麻雀。她逼近一步,我闻到她身上混合着硝烟和香水的矛盾气息,"你以为你很了解我?"她的瞳孔在阳光下收缩成针尖大小,"我们这样的人,从穿上这身军装起就没有选择。"
我们四目相对,她眼中的执念让我想起原剧中那个为爱疯狂的身影——举着枪的手在颤抖,眼泪却比子弹更先落下。最终她冷哼一声转身离去,军靴踏碎了地上一片片阳光,留下深深的凹痕。
何樱担忧地走过来时,我还在望着纯子远去的方向出神。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一把出鞘的军刀斜插在斑驳的墙面上。"她不会善罢甘休的。"我喃喃道,将剩下的糖果塞进何樱手里,"最近要格外小心,特别是陌生人的搭讪。"
离开工厂时,暮色已经笼罩街道。晚风卷着报纸碎片掠过路面,上面还印着"大东亚共荣"的标语。我心事重重地走着,突然被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撞了个满怀。她身上散发着劣质香粉和汗酸混合的气味,但我立刻认出那双藏在乱发后、如毒蛇般冷静的眼睛——前田芳子。
"小姐行行好..."她抬起脏兮兮的脸,指甲却意外地干净整齐。冰凉的手指像铁钳般抓住我的手腕,"我在香港无亲无故..."
我强忍着甩开的冲动,余光瞥见巷口阴影里有个穿风衣的男人正在看报纸——那分明是宫本的心腹小岛。"我很想帮你,"我故作同情地说,同时悄悄将手伸进包里握住叶冲给我的袖珍手枪,"但听说日本兵正在附近搜查抗日分子。"
前田的瞳孔猛地收缩,我趁机抽回手快步离开。转过街角时,听见她压低声音说了句日语,那个"看报纸"的男人立即跟了上来。我的心跳如擂鼓,闪进一家绸缎庄的后门,从窗户看见前田正对着暗处比划复杂的手势——那是日本特务专用的暗号。
夜风拂过汗湿的脖颈,我这才发现后背已经湿透。剧情正在偏离原来的轨道:前田本该去接近何樱,现在却盯上了我。远处,港岛的灯火在暮色中次第亮起,像无数不肯屈服的眼睛。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