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武被缚于帐中,四周寂静,唯闻风声穿帘而过,带来些许凉意。
谢渊掀开帘子缓步踏入营帐,衣袂轻扬,身形清减,眉目含笑。
“谢某知杨将军已久,此番一战更是敬佩。杨将军乃当世大才,魏王昏庸无道,此番败北若归魏,必遭重罚。杨将军征战半生,功勋卓著,受如此对待,难道甘心?”
她稍作停顿,嘴角微扬,“在下与将军倒有几分相似,楚国容不下在下,时值陈国广纳贤才,因此奔赴,如今已任相国。”
杨武低垂眉眼,默然不语,唯有指尖轻轻摩挲着粗糙的绳索,发出细不可闻的沙沙声。
这几日身处陈军之中,他早已耳闻目睹陈国纳贤之令的盛名,那些出身寒微却才华横溢的士子在朝堂上各展所长,甚至连谢渊这样的南楚旧臣都能执掌大权。他的目光游移片刻,唇角泛起一抹复杂的弧度——降陈,未尝不是一条活路。
然而……
杨武长长吐出一口气,抬眸看向谢渊,神情复杂,“谢相有所不知……混战之际,鄙人曾一箭伤及陈王,恐其迁怒,难以容我。”
话音未落,谢渊却莞尔一笑,那笑容宛如春水初融般清浅。
“将军多虑了!昔日先王在位时,王上曾因我之故戍边三载,可今日我不仍是陈相?将军若降,谢某自保你仍为大将,绝不食言。”谢渊向前一步,目光灼灼,“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将军何须犹豫?”
言至于此,已然足矣。
临别时,谢渊回首轻声道:“谢某静候杨将军佳音。”嗓音轻软,似春风拂过耳畔。
待谢渊离去,杨武伫立原地,双拳紧握,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他的胸膛微微起伏,呼吸间夹杂着压抑的叹息,混杂的念头在心底来回翻滚纠葛。
残阳如血,暮色中的军帐染上一层暗金。
谢渊拢了拢身上披着的藏青色披风,腕骨在宽大的袖口中若隐若现。她垂眸看着案上展开的魏国舆图,忽然被帐外铁甲摩擦声惊动。
“子初又在推演战局?”陈勋掀帘而入时,正看见谢渊以玉簪虚点山川,苍白指尖与青玉簪交映如霜雪。他目光掠过她比前些时日更清减三分的轮廓,喉结动了动,最终只是默然解下玄色大氅覆在她肩头。
谢渊起身欲行礼,却被陈勋虚扶住手肘。掌心传来的温度烫得她睫毛微颤,不着痕迹退后半步:“王上可知,魏军粮道必经之处的灵岩峡,杨武曾在那里设过三道烽燧?”
烛火忽然噼啪炸响。陈勋望着谢渊被光影切割的侧脸,想起沼余泽她单骑入敌阵的模样。那时她广袖当风,银甲映着血色残阳,竟似要羽化登仙而去。
他藏在袖中的手蓦地攥紧,指节泛白:“听裴豹说你身体抱恙,可好些了?”陈勋的目光落在堆满书信的桌案,有些不赞同道,“寡人养了那么多臣子,这些事有的是人去操心,你又何必事事躬亲。”
帐外忽起北风,卷着尘土扑在牛皮帐幕上沙沙作响。
她的身体她最清楚,已然是灯枯油尽,没什么好说的。
谢渊不打算在这事上多言,只顺势弯腰拢住被风掀动的舆图,簪尾在地形凹陷处轻轻画圈:“杨武若降,三月可破魏都。王上若信臣......”话音未落便是一阵止不住的呛咳,匆忙拿出的素白帕子瞬间洇开暗红。
陈勋瞳孔骤缩,却见谢渊已不动声色将帕子收入袖中。他猛地起身,带翻一旁的白瓷药碗,褐色的药汁蜿蜒漫过舆图上魏国疆域。他有些不敢相信,一把抓住谢渊的手腕,双眉紧蹙。
“子初,你...这是怎么了?怎会严重至此?”
作者写这里我觉得有点好笑
谢渊(事业心爆棚)(一脸认真):王上,关于杨武,臣……关于魏国,臣有以下设想……如此,我大陈必能一统天下!(雄心壮志)
陈勋(恋爱脑上头):她真好看,她身体怎么了?不要啊,子初不要有事啊!嗯?她说的都对,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