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长的西式餐桌上,悬垂的璀璨琉璃灯光在银质刀叉上跳跃,折射出点点寒芒。仆人们井然有序地穿梭上菜,餐前面包与香气四溢的牛排很快就被端了上来。
“先生,红酒还是和以前一样吗?”仆人立在一旁恭敬地问。
罗伯特慵懒地靠在座椅背上,微不可察地点点头。
这些日子在卡文迪许家的饭厅用餐,清容面前的菜肴向来简单,虽不寒碜,却也绝无今日这般丰盛。
仆人从冰盘里取出酒瓶,深红浓稠的酒液汩汩注入醒酒器,馥郁的幽香随之弥漫开来。他手指灵巧翻飞,如同施展魔法,转瞬间,晶莹剔透的红酒已在清容面前的高脚杯中沉淀。
“谢谢。”清容小声说。
她其实不善饮酒,但空气中漂浮的香气实在太勾人,她拿起杯子试探地抿了一小口,眉梢顿时一扬。
脸上尽是发现宝藏般的惊喜。
“先生,这葡萄酒真好喝,”端坐在白色雕花椅上的少女带着微醺的拘谨,更多的是兴奋。她双手捧着酒杯,时不时小啜一口,泛红的脸颊在灯光下莹润生辉,“比我阿玛喜欢的白酒好喝多了。”
罗伯特目光移开,淡声道:“Z国的佳酿也久负盛名,有幸品尝过,各有千秋。”
“您去过Z国?”听闻有人知晓故乡,清容一时雀跃,“那您去过京城吗?我以前的家就在那儿。”
“我最喜欢京城的冬天,银装素裹,美不胜收。”
清容语气莞尔,像是在分享自己最珍贵的宝藏,说那里白日人流如织,热闹非凡,夜晚万家灯火,各有千秋。
“那时真好,我额娘阿玛还在……”“她顿了顿,声音轻了些,随即又扬起笑脸,“不过现在也挺好的,我碰见了您,你救了我,还给我一块容身之所,您是天底下最最最好的人。”
她一会儿“您”,一会儿“你”的,夜色与红酒作祟,显然没了最初的拘束,一只手撑着侧脸眼巴巴望着他,乌黑的瞳孔宛如静谧的夜空,点点星光尽数落入其中。
罗伯特牵了下嘴角,“那你也太容易被满足了,这就算好吗?”
清荣讶异。
“真的很好,先生,是这两年我遇见过的,最好的人!”清荣重重点了下头,不容置噱地回答道。
罗伯特闻言一怔,嘴角不自觉翘起,摇了摇头,没再和她争辩。
酒杯在她手中不断见底,显然对这红酒格外中意,罗伯特的目光在她空了大半的酒杯上停留片刻,微蹙眉头。
晚餐结束,罗伯特起身欲往书房处理文件。刚转身,衬衫衣角便被一股小小的力道轻轻拉住。
清容站在他身后,满面潮红,眼波湿润清亮,带着明显的醉意。
“先生,”她声音软糯,“我能去您的书房借几本Z国的书吗?我房里没有,莫莉夫人说您的书房或许有……可以借我看看吗?”
罗伯特和她对视了两秒,心尖酥麻的痒意又开始泛滥,如果不是女孩的眼睛太过干净,他真怀疑她是在故意勾引他。
他无声地叹了口气,语气带着几分无奈:“可以,跟上吧。”说完转身便走,没几步便听见身后细碎踉跄的脚步声。
他唇角微勾,步履未停。
直到踏上楼梯拐角,身后动静却消失了。
他回身望去,只见楼下的少女正扒着扶手,脚步虚浮飘忽,如同踩在云端。
头顶灯光跳跃着落入她眼中,漾开一片盈盈水光。
小醉鬼一个。
他本欲下去搀扶,但见她正努力地、一步三晃地向上挪动,那笨拙又执拗的模样竟透着几分趣味。
他便停下脚步,双手闲适地抱在胸前,斜倚着墙壁,悠闲自在地等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