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早晨的数学课，林雨桉第三次用余光捕捉到江思琛的小动作。

讲台上，老师正在讲解函数单调性的判断方法。江思琛歪着头，左手撑着下巴，右手转着一支铅笔。那支铅笔在他修长的指间灵活地翻转，像是有生命一般。他的眼睛盯着窗外，睫毛在晨光中投下一小片阴影，看起来心不在焉。

但林雨桉注意到，每当老师讲到关键点，他转笔的速度就会微妙地变慢。

"下面我们做个小测验。"数学老师李教授拿出一叠试卷，"二十分钟，检验上节课的内容。"

教室里响起一片哀叹。林雨桉接过前排传来的试卷，习惯性地扫了一眼——十道选择题，都是基础题型。她拿起笔，不到五分钟就完成了所有题目。

放下笔时，她不经意地瞥向身旁。江思琛的试卷几乎空白，只随意勾了几个选项。但令林雨桉惊讶的是，他草稿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公式和推导过程——那不是高中内容，而是微积分。

更奇怪的是，他写在试卷上的错误答案，恰好避开了所有正确选项。

"时间到，交卷。"李教授收齐试卷，当场批改。

林雨桉的试卷第一个被批改，自然是满分。当李教授批改到江思琛的试卷时，眉头皱得更紧了。

"江思琛，"李教授推了推眼镜，"十道题全错，你是怎么做到的？就算是蒙也能蒙对一两道吧？"

教室里爆发出一阵哄笑。江思琛懒洋洋地笑了笑："运气不好。"

林雨桉注意到他说这话时，手指轻轻敲击桌面，节奏恰好是摩尔斯电码中的"故意"。

她眨了眨眼，不确定是否是自己看错了。

下课铃响，江思琛抓起书包就要离开。林雨桉突然开口："你明明会做那些题。"

江思琛的脚步顿了一下，回头看她，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恢复玩世不恭的笑容："林大小姐这么关注我？"

"你的草稿纸上写了拉格朗日中值定理。"林雨桉平静地说，"高二课本上没有这个内容。"

江思琛的表情凝固了一瞬。他走回她桌前，俯下身，距离近得能闻到她发丝上淡淡的茉莉花香："好奇心害死猫，林同学。"

他的声音很低，带着一丝警告，但林雨桉没有退缩："为什么要故意做错？"

江思琛直起身子，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也许我喜欢看你惊讶的样子。"

说完，他转身离开，留下林雨桉望着他挺拔的背影若有所思。

午休时分，林雨桉在图书馆角落找到一本《高等数学》。她正翻阅着，耳边突然传来窃窃私语。

"听说了吗？那个新来的转学生林雨桉，在原学校勾引老师被劝退的..."

"真的假的？看起来挺高冷的啊。"

"江思明说的，他哥不是跟她同桌吗？肯定知道内幕。"

林雨桉的手指微微收紧，书页被捏出一道褶皱。她合上书，面无表情地走向那几个女生。她们看到她，立刻噤声，脸上浮现尴尬的神色。

"谣言止于智者。"林雨桉的声音不大，但足够清晰，"如果继续传播不实信息，我会考虑法律途径。"

女生们面面相觑，匆匆收拾东西离开。林雨桉站在原地，胸口微微起伏。她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她，但这种恶意中伤依然让她感到一丝寒意。

下午的课，江思琛迟到了。他走进教室时，右手指关节上有几处擦伤，校服领口也有些凌乱。林雨桉注意到他的目光在扫过教室后排的江思明时，变得异常冰冷。

江思明和他的几个朋友看起来也不太对劲——其中一个男生嘴唇破了，另一个不停地揉着手腕。

林雨桉忽然明白了什么。她递给江思琛一张纸条："谢谢。"

江思琛看了一眼，嗤笑一声，在纸条背面写道："别自作多情。我只是讨厌有人在我面前耍小聪明。"

他将纸条推回来时，林雨桉注意到他手腕上有一道新鲜的红痕，像是被什么勒过。她想问，但江思琛已经戴上耳机，明显不想继续交流。

放学后，林雨桉被叫到了数学组办公室。李教授推给她一份试卷："全国高中数学联赛的选拔赛，下周三。学校希望你能参加。"

林雨桉扫了一眼试卷，难度明显高于平常测验："我会准备的。"

"对了，"李教授犹豫了一下，"江思琛...他最近有什么异常吗？"

林雨桉抬起头："为什么这么问？"

"他初中时拿过全国奥数金牌，"李教授叹了口气，"后来不知怎么就变成现在这样。我以为新同桌能让他有所改变。"

林雨桉想起江思琛草稿纸上那些高等数学公式，心中一动："我会留意的。"

走出办公室，她看到走廊尽头江思琛正靠在窗边抽烟。夕阳将他的轮廓镀上一层金边，烟雾缭绕中，他的侧脸显得格外孤独。他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转头看过来，眼神锐利如刀。

林雨桉没有避开他的视线。两人隔空对视了几秒，江思琛率先移开目光，掐灭烟头转身离去。

周三的数学竞赛，林雨桉毫无悬念地拿了第一。颁奖仪式上，她站在领奖台中央，目光不自觉地搜寻着观众席。在最后一排的角落，江思琛懒散地靠在椅子上，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当校长将奖牌挂在她脖子上时，林雨桉看到江思琛用口型说了两个字："恭喜。"

那一瞬间，她忽然很想看他认真答题的样子，想知道他的数学水平到底有多高。

回家路上，林家的车被堵在了市中心。林雨桉望向窗外，恰好看到江思琛从一家高档乐器行走出来，手里提着一个黑色琴盒。他没穿校服，一身黑色风衣衬得身形更加修长。一个中年男子追出来，激动地握着他的手说着什么，江思琛只是淡淡地点头。

"小姐，那是江家的少爷吧？"司机老张问道，"听说是个问题学生。"

林雨桉没有回答。她的注意力被江思琛手中的琴盒吸引——那看起来像是装小提琴的，但他为什么需要买琴？学校乐团用的都是统一提供的乐器。

当晚，林雨桉在书房复习时，父母推门进来。

"新学校还适应吗？"林父亲切地问。

林雨桉点点头："挺好的。"

"听说你和江家的孩子同桌？"林母的语气突然变得谨慎。

林雨桉放下笔："嗯，江思琛。"

林父和林母交换了一个眼神："尽量保持距离。江家...情况比较复杂。"

"怎么了？"林雨桉难得地表现出好奇。

林父叹了口气："江氏集团内部斗争很激烈。江思琛的母亲去世后，他父亲娶了现在的夫人，又生了个儿子。那孩子...风评不太好。"

"总之，"林母轻轻握住女儿的手，"江思琛虽然顶着太子爷的名头，但在家里并不受宠。每个月除了固定的三百万零花钱，几乎得不到任何关爱。这样的环境长大的孩子，性格难免有些...极端。"

林雨桉想起江思琛手上的伤痕，和他在空无一人的走廊抽烟时的孤独背影，心中泛起一丝异样的感觉。

"他数学很好。"她突然说。

林父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

"猜的。"林雨桉转移话题，"下周有家长会，你们谁来？"

这个话题成功转移了父母的注意力。林雨桉重新拿起笔，却发现自己无法集中精神。她的思绪不断飘向那个谜一样的同桌——为什么一个数学天才要刻意隐藏实力？为什么他宁愿被人当作学渣也不愿展现真实的自己？

夜深了，林雨桉躺在床上，手机突然震动。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想知道答案吗？明天放学天台见。——C"

林雨桉盯着那条短信看了很久，心跳不知为何加快了。她知道"C"是谁，更奇怪的是，她竟然期待明天的见面。

窗外，一轮明月高悬。同样的月光下，江思琛站在自家别墅的阳台上，望着远处的灯火，手里把玩着那支和林雨桉一模一样的限量版钢笔。

"有意思。"他轻声自语，嘴角微微上扬。

第二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