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考前的周末，学校图书馆挤满了复习的学生。林雨桉坐在靠窗的位置，面前摊开几本参考书。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纸页上，将她的睫毛映出一片小小的阴影。

"这里有人吗？"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林雨桉抬头，看到江思琛站在对面，手指点在她旁边的空座位上。他今天没穿校服，一件简单的黑色毛衣衬得肤色越发冷白，领口处露出若隐若现的锁骨。

"随便。"林雨桉收回目光，继续在笔记本上写着公式。

江思琛拉开椅子坐下，从背包里掏出一本皱巴巴的数学课本。林雨桉用余光瞥见他随手翻开的书页上密密麻麻写满了笔记——不是课堂内容，而是一些复杂的高等数学推导过程。

她的笔尖顿了一下。

"怎么？"江思琛察觉到她的视线，侧头看她。距离突然拉近，林雨桉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雪松香气，混合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烟草味。

"没什么。"她低头继续写字，却发现自己写错了一个符号。

江思琛轻笑一声，从口袋里掏出一支薄荷糖扔进嘴里。他漫不经心地翻着书，时不时在草稿纸上写几笔。林雨桉注意到他的解题思路异常清晰，几步就跳过了她需要写满半页纸的推导过程。

两小时后，林雨桉合上书本准备离开。江思琛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侧脸压在摊开的数学书上。阳光落在他高挺的鼻梁和微微颤动的睫毛上，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柔和了许多，完全不像平日里那个乖张的校霸。

林雨桉犹豫了一下，轻轻抽出被他压住的课本。江思琛没有醒，只是皱了皱眉。她翻开书页，发现几乎每一页的空白处都写满了各种公式和推导，有些甚至是她都没接触过的高级内容。在最后一页，用铅笔写着一行小字："如果所有人都期待你坠落，那么飞翔就成了一种背叛。"

她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

"看够了吗？"

江思琛不知何时醒了，正眯着眼睛看她。林雨桉镇定地合上书本放回他面前："你明明都会，为什么考试要交白卷？"

"谁告诉你我都会了？"江思琛伸了个懒腰，露出腰间一小截白皙的皮肤。

林雨桉指向书上的笔记："这里，你用拉格朗日乘数法简化解题过程，比老师教的更高效。"

江思琛的表情凝固了一瞬，随即恢复玩世不恭的笑容："林同学，偷看别人笔记可不是好习惯。"

"为什么要隐藏实力？"林雨桉直视他的眼睛，"李老师说你是奥数金牌得主。"

江思琛的眼神骤然冷了下来。他收起书本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有些事情，不知道比知道更安全。"

说完，他转身离开，黑色毛衣的背影很快消失在图书馆的走廊尽头。

林雨桉望着他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

周二晚上，林雨桉因为整理竞赛资料留到很晚。空荡荡的校园里只有几盏路灯亮着，秋风吹动落叶发出沙沙的响声。她快步穿过中央广场，突然听到一阵钢琴声从艺术楼传来。

那旋律时急时缓，时而如暴风骤雨，时而如溪流潺潺，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林雨桉不由自主地循着琴声走去。

音乐教室的门虚掩着，温暖的灯光从缝隙中流泻出来。林雨桉轻轻推开门缝，看到江思琛背对着门口坐在钢琴前，修长的手指在黑白琴键上飞舞。他没穿校服外套，白衬衫的袖口卷到手肘，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

这是她从未见过的江思琛——全神贯注，眉头微蹙，整个人仿佛与音乐融为一体。琴声时而激昂如惊涛拍岸，时而温柔如细雨润物，听得林雨桉屏住了呼吸。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江思琛的手悬在琴键上方，久久没有收回。他深吸一口气，从琴架上抽出一张乐谱，在上面写了几个字。

林雨桉不自觉地向前一步，地板突然发出一声轻响。江思琛猛地回头，眼神锐利如鹰。

"谁？"

林雨桉还没来得及反应，江思琛已经大步走过来拉开了门。四目相对，两人都愣住了。

"我...只是路过。"林雨桉罕见地有些结巴，"弹得很好听。"

江思琛的表情从警惕慢慢变成复杂的情绪。他靠在门框上，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没想到林大学霸还有偷听别人弹琴的爱好。"

"是原创曲子吗？"林雨桉没有理会他的调侃。

江思琛怔了一下，点点头："随便写的。"

"很好听。"林雨桉真诚地说，"有名字吗？"

江思琛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突然笑了："《致一个爱管闲事的人》。"

林雨桉翻了个白眼，转身要走。江思琛突然叫住她："等等。"

他回到钢琴前，快速弹了一段旋律——正是刚才那首曲子的主题，但更加轻快活泼。弹完后，他看向站在门口的林雨桉："这段是写有人偷听时的感觉。"

林雨桉忍不住笑了："听起来我不太受欢迎。"

"恰恰相反。"江思琛轻声说，但林雨桉不确定自己是否听清了。

第二天，全班同学都在讨论即将到来的秋游活动。

"这次去西山森林公园！"班长兴奋地宣布，"可以组队爬山，最高处有个观景台，能看到整个沈城！"

林雨桉正低头整理笔记，一张纸条滑到她面前："组队吗？"

她转头看向江思琛，后者正撑着下巴看她，眼睛里带着促狭的笑意，好像笃定她会拒绝。

"好啊。"林雨桉平静地回答。

江思琛明显愣了一下，随即笑得更加灿烂："林同学，你最近对我很友善啊。"

"只是没人愿意跟你一组而已。"林雨桉淡定地翻过一页笔记。

江思琛大笑出声，引得前排几个同学回头张望。他凑近林雨桉耳边，压低声音："那就这么说定了，搭档。"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林雨桉的耳尖微微发烫。

秋游当天，天气格外晴朗。林雨桉穿了一件浅灰色的运动外套和黑色修身长裤，头发高高扎成马尾，露出白皙的脖颈。江思琛依然是那副懒散模样，黑色连帽衫和牛仔裤，脖子上挂着一副耳机。

"准备好了吗，搭档？"江思琛递给她一瓶水，"山顶见。"

西山不算高，但山路陡峭。林雨桉和江思琛一前一后走在队伍中间。江思琛虽然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但脚步稳健，时不时停下来等她。

"不用等我。"林雨桉第三次这么说时，江思琛只是耸耸肩："我累了，休息一下不行吗？"

爬到半山腰，林雨桉的脚踝不小心扭了一下。她倒吸一口冷气，试图掩饰疼痛继续前行，但越来越明显的跛行还是被江思琛发现了。

"脚怎么了？"他皱眉问道。

"没事。"林雨桉坚持道。

江思琛二话不说蹲下身，轻轻握住她的脚踝检查。他的手指温暖而干燥，触碰却很轻，像是怕弄疼她。

"肿了。"他抬头看她，眼神不容反驳，"不能再走了。"

"我能——"

林雨桉的话还没说完，江思琛已经转过身背对她："上来。"

"什么？"

"背你下山，别废话。"江思琛回头看她，夕阳将他的侧脸镀上一层金边，"还是你想让全班围观？"

林雨桉犹豫了一下，环顾四周，已经有几个同学好奇地看向这边。她咬了咬唇，小心翼翼地趴上江思琛的背。

江思琛轻松地站起身，双手托住她的腿弯。林雨桉的胸口贴着他的后背，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稳健的心跳和体温。他身上有好闻的清新气息，混合着一丝淡淡的汗水味道，莫名地令人安心。

"抓紧了。"江思琛低声说，然后开始稳步下山。

林雨桉的手轻轻搭在他肩上，尽量保持距离。但随着山路颠簸，她不得不搂紧他的脖子。江思琛的头发蹭在她脸颊上，柔软得不可思议。

"为什么答应跟我一组？"走到一半，江思琛突然问道。

林雨桉思考了一下："好奇吧。"

"好奇什么？"

"好奇真实的你是什么样子。"林雨桉轻声说，"课堂上睡觉的江思琛，图书馆里解高数的江思琛，深夜弹钢琴的江思琛，哪个才是真实的你？"

江思琛的脚步顿了一下，然后继续向下走："也许都是，也许都不是。"

夕阳西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林雨桉的下巴不自觉地靠在了江思琛的肩膀上，感受着他步伐的节奏。

"你知道吗，"江思琛突然说，"今天是我生日。"

林雨桉惊讶地抬头："真的？"

"嗯。"江思琛的声音很平静，"不过没人记得就是了。"

林雨桉不知该说什么，只是下意识地收紧了环住他脖子的手臂。

下山后，江思琛坚持送她到校门口。林家的车已经等在那里，司机看到林雨桉被背着过来，连忙下车询问情况。

"只是轻微扭伤。"林雨桉对司机说，然后转向江思琛，"谢谢你。"

江思琛摆摆手，转身要走。林雨桉突然叫住他："江思琛。"

他回过头，夕阳的余晖为他勾勒出一道金边。

"生日快乐。"林雨桉轻声说。

江思琛愣了一下，嘴角慢慢扬起一个真诚的微笑，不再是平时那种玩世不恭的笑。那一刻，林雨桉仿佛看到了面具之下真实的他。

"谢谢。"他轻声回应，然后转身离去，背影在夕阳中显得格外孤独。

林雨桉刚上车，手机就响了。是母亲打来的视频电话。

"宝贝，生日快乐！"屏幕上，父母的笑脸充满温暖，"我们给你准备了惊喜，回家就能看到了！"

林雨桉这才想起，今天确实是她的生日——和江思琛同一天。

她望向窗外，江思琛正站在公交站台，低头看着手机。突然，他狠狠地把手机摔进旁边的垃圾桶，然后双手插兜站在那里，背影僵硬。

林雨桉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收到一条新消息。是母亲发来的照片——家里布置得温馨漂亮，餐桌上摆着一个精致的蛋糕，周围堆满了礼物。

她再次看向窗外，江思琛已经上了公交车。隔着车窗，林雨桉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心疼。

那天晚上，林雨桉吹灭蜡烛时，脑海中浮现的是江思琛在夕阳下说"没人记得"时平静的侧脸。她拿起手机，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没有按下发送键——那条编辑好的"生日快乐"始终留在草稿箱里。

第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