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极殿的青铜鼎冒着沉水香,十二根盘龙柱将晨光切成碎金。
墨泠鸢踩着赤金台阶而上,腰间归雁纹银铃随步伐轻响——这是君无妄昨夜亲手换的新穗子,暗合归雁殿“逢凶化吉”的密语节奏。
“启禀陛下,儿臣有本奏!墨清璃的声音像淬了冰,在殿内回荡。
她今日穿了青鸾纹朝服,袖口金菊纹却绣得比往日更艳,“三皇妹身兼试毒神脉,却私修禁武,此乃动摇国本之举!”
殿中哗然。
御史大夫们纷纷出列,手中奏报在晨光里泛着冷光:
“试毒者需保持血脉纯净,祖制有云‘神脉习武,必遭天谴’!”
墨泠鸢垂眸望着君无妄,他正缩在随侍队列里,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中雁首令——那是她昨夜塞进他掌心的,刻着归雁殿暗卫的调令。
她心里清楚,这是墨清璃的“明修栈道”,真正的杀招,藏在奏报里提到的“天谴”二字。
“长姐说我违制。”
她忽然开口,声音像出鞘的软剑,
“那请问,二十年前君家满门试毒而亡,可曾有人遵守‘试毒者需厚待’的祖制?”
墨清璃的瞳孔骤缩,指尖捏紧奏报:“君家之事是先皇裁决,与本宫何干——”
“与长姐自然无关。”
君无妄的声音突然响起,他踉跄着从队列中冲出,跪倒在墨泠鸢脚边,袖口滑落,露出肘弯处昨日被狼毒灼伤的皮肤,
“但臣妾这条命,是公主用血脉救下的。”
殿内针落可闻。墨泠鸢看着他腕间翻卷的皮肉,狼毒的青黑色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那是她昨夜用指尖血替他逼毒的痕迹。归雁殿血契的力量,此刻正在他体内流淌。
“昨日冷宫遇刺,刺客用的是北境狼毒。”
君无妄抬头望向皇后,眼尾通红如泣血,“公主的血滴在臣妾伤口上,不过半盏茶时间,毒就解了。”
他忽然扯开衣领,露出心口淡红的归雁胎记,“而臣妾身上的归雁纹,正是归雁殿暗卫的标志——试毒血脉与暗卫血脉共生,本就是祖制允许的‘神脉护主’!”
墨清璃的脸色青白交加。
她怎会想到,这个向来示弱的小娇夫,竟会在早朝之上扯开衣襟,露出与君家灭门案相关的胎记?
更没想到,他口中的“归雁殿暗卫”,竟能与试毒血脉共生。
“陛下,这是臣从大公主宫中搜出的《毒经》。”
风逸尘的声音从殿外传来,她浑身是雪地闯入,手中托着染血的典籍,扉页盖着北境狼首印,“其中记载了‘寒蝉眠’的炼制方法,与三公主遇刺时的毒箭成分完全一致!”
殿内气温骤降。女皇盯着《毒经》上的狼首印,忽然想起二十年前归雁殿被封时,北境王庭曾送来的密信——原来墨清璃竟与当年的灭殿仇人勾结。
“长姐还有什么要说的?”墨泠鸢忽然上前,指尖划过墨清璃颤抖的手腕,“私通北境逆贼,私炼禁毒,按律当如何?”
墨清璃猛地甩脱她的手,却在后退时撞翻了御史大夫的奏报。墨泠鸢扫过落地的纸张,瞳孔骤缩——那是伪造的“先帝遗诏”,竟称她“神脉不纯,当废为庶人”。
“够了!”女皇重重拍在桌上,目光在墨泠鸢的归雁银铃与君无妄的胎记间逡巡,“三皇女私修武功虽有违祖制,但其心在护皇室,功过相抵。”
她忽然看向墨清璃,“大皇女私通外敌一事,着令禁足椒房殿,听候发落。”
殿中响起此起彼伏的谢恩声。
墨泠鸢却知道,这不过是女皇的权宜之计——她既不想让归雁殿的秘密彻底曝光,也不愿严惩亲生女墨清璃。但至少,今日之后,再无人敢轻易拿“试毒血脉”做文章。
退朝时,君无妄忽然凑近她耳边,声音轻得像晨雾:“公主可看见墨清璃袖中滑落的玉佩?”
他指尖划过自己掌心,那里躺着半枚碎玉,刻着与北境狼首相同的纹路,“她的后招,藏在北境使团的接风宴上。”
墨泠鸢看着他眼中倒映的晨光,忽然想起昨夜在冷宫,他替她戴上银戒时的温度。
归雁殿的血契,不仅让他们的痛觉相连,更让他们的心跳,在权谋的漩涡中,始终保持着相同的节奏。
“夜宴上,你只管替我试酒。”
她忽然勾唇,指尖拂过他发间的金粉——那是方才跪坐时沾上的殿中沉香,“剩下的,交给归雁殿的暗卫。”
君无妄低头应是,袖中却悄悄握紧了那半枚碎玉。
他知道,今日的早朝不过是初胜,墨清璃与皇后的真正杀招,藏在更深的阴影里。
但他并不害怕,因为他的掌心,还留着她指尖血的温度,而他的心跳,正与她的脉搏,在太极殿的晨光里,谱写出属于归雁的战歌。
殿外的雪不知何时停了,归雁的银铃在穿堂风中轻响。当试毒血脉化作破局的利刃,当暗卫的胎记成为最坚固的铠甲,墨泠鸢与君无妄,正用鲜血与智谋,在女尊国的朝争中,刻下属于他们的传奇。
而北境使团的接风宴,不过是下一场风暴的前奏,归雁的羽翼,终将在刀光剑影中,振翅得更为铿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