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宫的铜锁在软剑下应声而断,腐木气息混着铁锈味扑面而来。
墨泠鸢踩着碎砖踏入,君无妄手中的烛火忽然剧烈摇晃——墙壁上用指甲刻着密密麻麻的“归雁”二字,最新的那道刻痕里,还渗着未干的血渍。
“是君家暗卫的血誓。”
君无妄蹲下身,指尖划过砖缝里的银粉,“每道刻痕对应一名死去的暗卫,他们用掺了银砂的血,向归雁殿主发誓效忠。
”他忽然抬头,烛光照亮眼底的暗涌,“公主可知道,二十年前最后一道刻痕,正是您生辰那日。”
墨泠鸢的指尖划过冰凉的石壁,原主记忆突然翻涌:七岁那年,她曾在乳母的襁褓里见过半枚银铃,铃身刻着与眼前相同的归雁纹。
而乳母临终前塞给她的青铜铃铛,此刻正藏在她贴身衣袋里,与君无妄的雁首令隔着心跳的距离。
“找暗格。”
她忽然开口,杀手的直觉让她注意到墙角砖面的磨损痕迹。
君无妄依言轻敲第三块青砖,“咔嗒”声中,石匣从墙内弹出,里面躺着半幅焦黑的帛画——画中女子手握寒梅剑,脚下踩着展翅的归雁,衣饰纹样与她母族的陪葬品完全一致。
“是初代女君与归雁殿的契约。”
君无妄的声音有些发颤,“上面写着‘归雁护主,血契共生’,也就是说……”他忽然看向她,
“暗卫的血能解百毒,而主上的血,是暗卫的命门。”
话音未落,冷宫顶部突然传来瓦片碎裂声。
墨泠鸢反手甩出软剑,缠住袭来的黑影,却在看清对方面容时瞳孔骤缩
——那是皇后身边的贴身女官,腕间戴着与墨清璃相同的金菊纹护腕。
“三公主果然聪明。”
女官冷笑,袖中弩箭对准君无妄,“可惜你不该来查冷宫,这里的每块砖,都浸着君家的血——”
弩机扣动的瞬间,墨泠鸢已松开软剑,整个人如利箭般撞向君无妄。
箭矢擦着她的肩甲划过,在青砖上烫出焦痕——是淬了北境“狼毒”的毒箭。
君无妄趁机甩出袖中短刃,直取女官手腕,血珠溅在帛画上的刹那,焦黑处竟显出血字:“三公主乃归雁殿主,血脉可破万毒。”
女官的惊呼声混着瓦片坠落声。
墨泠鸢按住君无妄发颤的肩膀,发现他指尖正无意识地抠进砖缝——那里刻着极小的归雁纹,与他肘弯的胎记一模一样。
杀手的本能让她瞬间反应过来:这女官的目标从来不是刺杀,而是逼他们暴露归雁殿的秘密。
“公主,她服毒了!”
君无妄忽然抓住她的手,女官的嘴角已溢出黑血,瞳孔涣散前,她死死盯着墨泠鸢的胸口,那里藏着乳母留下的青铜铃铛。
冷宫重归寂静,唯有烛火在穿堂风里明灭。
墨泠鸢捡起地上的帛画,发现焦黑处的血字竟在逐渐蔓延,最终勾勒出完整的归雁展翅图。
君无妄忽然从石匣底层翻出半枚银戒,戒面刻着与她铃铛相同的符文:“这是归雁殿主的信物,当年您母族拼死留下的……”
“别说了。”
墨泠鸢忽然按住他的手,指尖触到他掌心的薄茧,“我现在只需要知道,血契共生意味着什么。”她直视他的眼睛,那里倒映着摇曳的烛火,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明亮。
君无妄忽然低头,耳尖通红:“暗卫的心跳与主上同频,伤其一,痛其双。”
他忽然掀起袖口,露出被短刃划伤的小臂,墨泠鸢的指尖刚触到伤口,自己的小臂竟传来同样的灼痛,“就像现在这样……”
墨泠鸢猛地收回手,心跳如擂鼓。
她忽然想起穿越初醒时,掌心的镜沿割伤与君无妄的旧疤位置重合,原来命运的红线,早在她接过青铜铃铛的瞬间,就将两人的血脉紧紧缠绕。
“公主,时候不早了。”
君无妄忽然恢复了惯有的温柔,替她披上外袍,袖口的归雁纹与她的铃铛轻轻相碰,“明日早朝,墨清璃怕是要拿‘试毒血脉习武’做文章,咱们需要——”
“需要让她知道,试毒血脉不是弱点,而是利刃。”
墨泠鸢忽然冷笑,指尖划过帛画上的寒梅剑,“归雁殿的主上,从来不是任人拿捏的棋子。”
她转身时,冷宫的风掀起她的紫色劲装,像一只即将振翅的孤鸢。
君无妄望着她的背影,悄悄将银戒套进她的无名指——大小竟分毫不差。
石匣底部的血契残页在烛火下泛着微光,上面最后一行小字渐渐清晰:
“血契既成,生死与共,归雁所至,万劫不复。”
雪粒子开始敲打冷宫的窗棂,墨泠鸢忽然停步,从颈间扯下青铜铃铛塞给君无妄:“收好这个,别再让它离身。”
她的声音轻得像雪,“以后,我们的命,是拴在一根绳上的。”
君无妄攥紧铃铛,听见里面传来细碎的共鸣声——那是他的雁首令在回应。
他知道,从这个血契显形的夜晚开始,他与墨泠鸢的羁绊,早已超越了主仆与夫妾,成为归雁殿传承百年的宿命。
而明日的早朝,不过是这盘大棋的第一步,他要做的,是让所有人知道,三公主的试毒血脉,终将化作刺破阴谋的利刃,
而他,永远是那把利刃最稳固的鞘。
寒鸦在冷宫上空盘旋,归雁的血契在石墙上流淌,
当杀手的血与暗卫的誓约相融,当权谋的霜雪遇上羁绊的温热,这场始于血与雪的传奇,正沿着归雁的轨迹,展开最惊心动魄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