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华殿的晨钟敲过第三声时,君无妄抱着半旧的檀木匣跨过门槛。
月白羽衣换成了侍卫的鸦青劲装,腰间却仍系着昨日那方绣着归雁的丝绦——墨泠鸢昨夜特意让风逸尘拆了自己的旧裙,连夜绣了这纹样。
“公主昨夜伤了手腕。”
他屈膝跪地,匣中露出整齐码放的金疮药,最底层压着片泛黄的羊皮纸,边角绘着与他袖口相同的归雁纹,“这是君家秘传的‘雪梅散’,止血生肌不留疤。”
墨泠鸢搁下手中的《女君政典》,目光扫过他指尖的薄茧——那是常年握笔却又暗藏握剑姿势的痕迹。
昨夜在火场,她分明看见这少年躲避刺客时,足尖点地的方位正是归雁殿秘传的“踏雪步”。
“君家不是没落了么?”她伸手任他包扎,指尖忽然扣住他腕脉,“怎的还有秘药?”
君无妄的指尖在她腕间顿了半息,鸦青色衣袖滑落寸许,露出肘弯处淡红的胎记——形如展翅的归雁。
他抬头时眼尾仍泛着晨起的红,语气却带着恰到好处的示弱:“三年前雪夜,公主在巷口捡到的乞儿,怀里揣着的可不只是破碗。”
这话暗藏机锋。墨泠鸢想起原主记忆里那个冬夜:十三岁的她偷跑出宫,看见墙角缩着个穿单衣的少年,衣襟上染着与今日相同的归雁纹。
当时她只当是普通乞儿,却不知这少年竟能忍冻三日,只为等她路过。
“风逸尘,去把库房第三格的青铜匣拿来。
”她忽然开口,看着君无妄的瞳孔因“青铜匣”三字微微收缩,心中冷笑——那是原主母族留下的遗物,匣中刻着归雁殿的方位图,果然与这少年有关。
辰时三刻,风逸尘带回的密报在檀木桌上铺开。北境传来的信鸽脚上,系着半幅染血的布帛,边角绣着与君无妄胎记相同的归雁纹,中央用朱砂画着个扭曲的“杀”字。
“是归雁殿的暗语。”君无妄忽然开口,指尖划过布帛上的血痕,“二十年前,君家灭门夜,我爹曾让暗卫带着这样的布帛去找三公主……可惜,没人敢接。”
墨泠鸢盯着他垂落的睫毛,忽然想起昨夜在火场,他故意撞翻烛台时,袖中滑落的分明是归雁殿的调令符。原主记忆里的“君家试毒世家”,怕是早就被归雁殿的暗卫血脉所掩盖。
“所以你接近我,是为了重振归雁殿?”她忽然抽出腰间软剑,剑尖挑起他的下颌,“还是说,你早就知道,我这副身子里,住的不是那个任人拿捏的三公主?”
君无妄的喉结在剑尖下滚动,唇角却勾起极淡的笑:
“公主可曾想过,为何墨清璃的毒箭总是避开你的心脉?
为何皇后娘娘总把你派去与北境相关的场合?”
他忽然伸手,指尖轻轻按住她持剑的手腕,
“因为她们都知道,你是归雁殿最后一任暗卫的血脉——而暗卫的使命,是守护真正的女君。”
倒映的自己时,忽然怔住。月辉落在他鸦青劲装上,竟与她记忆中某个雪夜重叠——那时的他,也是这样捧着药箱,眼中映着她握刀的模样。
“明日随我去冷宫。”她忽然开口,指尖划过他胸前的归雁银坠,“我要看看,当年君家灭门案,究竟埋着多少秘密。”
君无妄低头应是,唇角的笑却在她转身时悄然绽放。
他知道,从这个满月高悬的夜晚开始,他与墨泠鸢的羁绊,终将如归雁南飞,穿过层层风雪,抵达宿命的归处。而他袖中藏着的,那封写着“鸢起无妄,双生共辉”的密信,终将在某个血色黎明,成为改写女尊国历史的第一笔。
寒鸦掠过宫墙,归雁振翅初啼。当杀手的寒光与暗卫的秘辛交织,当权谋的霜雪与羁绊的温热碰撞,这场始于血与雪的传奇,正沿着归雁的轨迹,展开新的篇章。
软剑“当啷”落地。
墨泠鸢忽然想起穿越前看见的青铜铃铛,上面刻着的正是归雁纹。
原来命运的红线,早在二十年前就将她与君无妄绑在了一起——他是归雁殿的遗孤,而她,是暗卫血脉的宿主。
正午时分,墨清璃的赏赐送到昭华殿。
鎏金食盒里装着十二盏琉璃灯,每盏都绘着展翅的寒鸦——正是原主母族的徽记。
君无妄打开最底层的暗格时,脸色骤然一变:里面躺着半支弩箭,箭簇上刻着北境狼首,箭尾系着的丝绦,与昨夜刺杀她的刺客所用完全相同。
“她这是在宣战。”
墨泠鸢指尖划过弩箭上的血槽,忽然转头吩咐风逸尘,“去查清楚,近三个月来,北境送往皇宫的贡品里,有多少箱装着‘寒蝉散’。”
君无妄忽然按住她的手背,掌心的温度比她想象中要凉:“公主可知,归雁殿的暗卫,每人都有一枚‘雁首令’?”他从衣领里扯出银链,露出坠子上的归雁
浮雕,“昨夜在火场,您砍断刺客手腕时,我看见他腕间有相同的印记——墨清璃,她在豢养归雁殿的叛徒。”
墨泠鸢盯着那银坠,忽然想起穿越时断裂的青铜铃铛。
原来一切早有预兆:她的穿越,君无妄的蛰伏,墨清璃的阴谋,都围绕着归雁殿的秘辛。
而她手中的软剑,终将劈开这层叠的迷雾,让归雁的羽翼,重新在女尊国的天空振翅。
酉时,君无妄在偏殿替她研磨时,忽然提起袖口:“公主若不嫌弃,臣妾明日便开始替您整理书房如何?”他指尖划过《女君政典》上的朱批,“您看这‘废试毒制’的批注,倒像是……”
“像是杀手写的?”
墨泠鸢忽然打断他,看着他耳尖骤红的模样,忽然轻笑出声,“也好,你便住到东厢吧——记住,别让我听见第二声夜巡的脚步声。”
这话暗藏试探。
君无妄却只是低头应“是”,袖中却悄悄握紧了半枚雁首令——那是他昨夜在刺客尸身上找到的,背面刻着“三月初七”的字样,正是墨清璃计划联姻北境的日子。
月上柳梢时,墨泠鸢独自站在昭华殿的飞檐上。风逸尘送来的最新密报显示,墨清璃已与北境副将达成协议,将用“三公主的试毒血脉”换取二十万铁骑。她摸着腰间的软剑,忽然听见身后传来极轻的脚步声——是君无妄,正踩着归雁殿的“踏雪步”,向她靠近。
“公主可是在想北境的事?”他递上件外袍,袖口的归雁纹在月光下泛着银光,“臣妾今日在库房发现,您母族的旧物里,有半幅北境布防图……”
“闭嘴。”墨泠鸢忽然转身,却在看见他眼中倒映的自己时,忽然怔住。月辉落在他鸦青劲装上,竟与她记忆中某个雪夜重叠——那时的他,也是这样捧着药箱,眼中映着她握刀的模样。
“明日随我去冷宫。”她忽然开口,指尖划过他胸前的归雁银坠,“我要看看,当年君家灭门案,究竟埋着多少秘密。”
君无妄低头应是,唇角的笑却在她转身时悄然绽放。
他知道,从这个满月高悬的夜晚开始,他与墨泠鸢的羁绊,终将如归雁南飞,穿过层层风雪,抵达宿命的归处。而他袖中藏着的,那封写着“鸢起无妄,双生共辉”的密信,终将在某个血色黎明,成为改写女尊国历史的第一笔。
寒鸦掠过宫墙,归雁振翅初啼。当杀手的寒光与暗卫的秘辛交织,当权谋的霜雪与羁绊的温热碰撞,这场始于血与雪的传奇,正沿着归雁的轨迹,展开新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