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字星痕的暗语

夕阳将课桌染成琥珀色的光斑，林语用透明尺子调整糖纸角度时，血迹突然在尺面折射下连成猎户座图案。她翻出周野速写本对照，发现这竟是初中部天台视角的星空。教室后门突然传来护腕落地的闷响——

周野保持着弯腰的姿势僵住，目光锁定她手中染血的糖纸。他耳钉的反光在暮色里划出紫色弧线，喉结滚动两下才发出声音："那是我爸的笔迹。"

林语捏着糖纸的手指微微发颤。血迹在夕照下变成半透明的暗红，十字刻痕延伸出的线条像手术缝合的针脚。她突然想起陈默虎口那道总是裂开的伤痕。

"你SD卡里为什么有陈默四年前的医疗记录？"她直接亮出从速写本夹层找到的存储卡，金属边缘割得掌心生疼。

野的球鞋在地面蹭出短促的摩擦声。他抓起糖纸对着窗户转动，消毒水味随着动作漫过来："这种十字刻痕是药店分装麻醉剂的标记。"血迹在特定角度突然投射出模糊的线条，两人同时认出这是初中部平面图。

"三楼西侧。"周野的指甲在某处阴影区点了点，那里用红笔画着红十字。他的呼吸突然变重，锁骨在敞开的领口下起伏，"我爸的医务室。"

篮球场的照明灯突然亮起，强光透过窗户将两人的影子钉在墙上。林语看见周野虹膜里映着两个自己，就像速写本里那幅双人像她翻开有血迹速写的页面，陈默蜷缩的姿势与平面图上医务室的位置完全重合。

"初三冬天。"野突然用铅笔描图纸背面石墨摩擦声里混着他发的嗓音，"有人用篮球砸碎消防栓，冰水把陈默淋得高烧四十度。"

铅笔尖突然顿住。林语发现拓印出的不仅是平面图，还有几行褪色的化学式。C17H21NO4的字样让她想起陈默最近总在生物课转笔，笔尖颤抖的频率像某种摩尔斯电码。

周野的护腕突然松脱，泛黄的纸条飘落在化学式上。陈默的字写着"观测者会变成标本"，日期是今年梅雨季的第一个周日——林语记得那天陈默的白衬衫袖口沾着碘酒，说是帮药店整理药品时打翻了消毒液。

"这不是麻醉剂。"她拾起纸条时碰到周野的手背，他掌心的茧子刮过她指节，"地塞米松磷酸钠，抗炎注射。"操场传来三短一长的篮球声，这次她听清了节奏——莫尔斯电码里的"SOS"。

周野突然抓住她手腕，虎口那道旧伤疤贴着她的脉搏。他的睫毛在顶灯照射下变成淡金色，瞳孔却黑得能吞没整个黄昏："我爸包扎时发现陈默在自残。那些伤痕..."他的拇指无意识摩挲她腕内侧，"都是篮球鞋印的形状。"

教室前门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林语迅速将糖纸夹进生物课本，却在合上书时看到扉页的借阅登记——周野父亲的名字紧挨着陈默的借书记录，日期是去年消防演习当天。借阅书目《创伤后应激障碍的心理干预》的编号被铅笔重重圈起，旁边画着个小小的篮球。

"观测者不止一个。"周野压低声音，呼出的气流拂动她耳边的碎发。他的护腕还压在那张化学式上，血迹正沿着分子结构式渗成奇怪的图案。走廊传来球鞋急刹的锐响，陈默的影子被拉长投在后门玻璃上，像一截断裂的输液管。

林语突然按住周野要去捡纸条的手。他的指节在她掌心下绷紧，皮肤相触处传来细微的战栗。篮球场的灯管发出电流过载的嗡嗡声，将两人交叠的影子投在化学式旁边——那团血迹不知何时扩散成了星座连线图，正好盖住"C17H21NO4"的后三位数字。

"你画过多少这样的画？"周野突然问。他的声音很轻，却让林语想起陈默转笔时笔尖敲击桌面的频率。速写本摊开的那页上，初中部天台边缘画着半只篮球鞋，鞋带散开的形状像被扯断的缝合线。

走廊的声控灯突然熄灭。在黑暗完全降临前的瞬间，林语看见周野耳钉的反光在墙上划出紫色轨迹，如同病历上被红笔圈出的"创伤后应激障碍"首字母。陈默的脚步声停在门外，三短一长的篮球声透过门板传来，这次带着金属球框震颤的回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