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铃声刺破阴沉的云层时,林深正对着窗外飘落的雨丝发呆。玻璃上蜿蜒的水痕扭曲了教学楼的轮廓,像极了记忆里心电图最后的震颤。他把校服拉链又往上拽了拽,试图隔绝空气中潮湿的寒意,却避不开后桌女生刻意放大的议论声。
“听说他爸又在便利店赊酒了?”
“这种家庭能养出正常人吗?”
林深将课本塞进书包,动作轻得像怕惊醒什么。书包侧袋的薄荷糖包装纸在掌心发出细微的沙沙声,他数着步子走出教室,三格台阶,五个转角,直到熟悉的消毒水味被雨水冲刷殆尽。
雨势突然转急,他拐进常走的巷口,老旧的路灯在积水里投下破碎的光斑。皮鞋踩过青石板的瞬间,脖颈突然泛起细密的刺痛——那种感觉就像无数冰针顺着脊椎往上爬,和上周在医院撞见濒死老人时一模一样。
“哥哥。”
沙哑的童音从身后传来。林深僵在原地,雨水顺着发梢滴进领口。转身的刹那,他看见巷尾站着个穿碎花裙的小女孩,湿透的长发紧贴脸颊,苍白的皮肤泛着诡异的青灰。她脖颈处缠绕的漆黑丝线正在空中扭动,而她举起的掌心,躺着枚锈迹斑斑的校徽,“能帮我找妈妈吗?”
林深后退半步,后背撞上潮湿的砖墙。怀表在衬衫下剧烈震颤,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指不受控制地伸向女孩。当指尖触到冰凉的皮肤时,铺天盖地的记忆碎片汹涌袭来:暴雨中的河道,挣扎的手臂,还有绝望的呼救声......
“林深!”
有人抓住他的手腕用力一拽,林深踉跄着跌进温暖的怀抱。抬眼时,穿着棒球服的男生皱着眉盯着他,“发什么呆?这条路早该封了——”男生的声音戛然而止,目光落在巷尾空荡荡的角落,“你刚才在和谁说话?”
林深低头看向掌心,校徽还在,边缘却渗出暗红的水渍,像干涸的血迹。巷口的积水倒映着天空,云层深处隐约传来闷雷,而他手腕的疤痕正在发烫,仿佛有无数根细针在皮肉里游走。那些在他生命中蛰伏多年的雾霭,终于裹挟着亡魂的低语,漫过了现实的堤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