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涛的指尖死死抠住走廊的金属扶手,指节因用力过度泛出青白。消毒水的气味突然变得尖锐,像把生锈的刀戳进鼻腔。他盯着陈医生白大褂上的胸牌,"精神科"三个字在廊灯下晃成模糊的光斑,耳边突然响起母亲临终前说的最后一句话:"别总惦记妈,过好自己的日子..."
"不可能..."他喉咙动了动,声音像被砂纸磨过,"小琳昨天还在给妈读孙子的作文,上周六我们还一起去公园喂鱼..."话音未落,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他慌忙掏出来——锁屏界面是张泛黄的单人照,二十岁的自己站在老旧居民楼前,身后晾衣绳上飘着褪色的蓝布衫。
陈医生轻轻推了推眼镜,病历本在桌上翻开又合上:"你母亲五年前就因脑梗并发症去世了,这些年你一直独自照顾瘫痪的父亲。"走廊尽头传来轮椅轱辘声,张涛猛地转头,看见护工正推着位白发老人经过,老人膝头盖着的灰毯子,边角磨得和记忆里母亲的床单一样起球。
他忽然想起昨夜"妻子"煮的小米粥,碗底沉着几颗没化开的冰糖——那是母亲生前最爱的甜口。颤抖的手摸向口袋,本应装着家门钥匙的地方,此刻躺着张皱巴巴的住院缴费单,缴费人姓名栏写着"张建国",金额栏的数字刺得他眼眶发疼。远处电梯叮咚作响,他恍惚看见"儿子"蹦跳着跑来,穿的却是自己童年时的红毛衣,袖口还留着母亲缝补的针脚。
"张先生?"陈医生的声音穿透迷雾,张涛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左脚皮鞋上有道裂痕,和三个月前在"儿子"幼儿园门口摔的那跤位置分毫不差。窗外的雨突然砸在玻璃上,他想起今早"妻子"叮嘱带伞的语气,竟和母亲临终前一模一样。当眼泪终于落下来时,他听见自己沙哑的哭声里,混着十五年前那个雨夜,他背着母亲往医院狂奔时,踩碎积水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