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蝉鸣声里的七月，云舒抱着琴谱站在琴房门口，指尖还在发颤。昨晚在livehouse后台，那个在暴雨夜送她回家的机车女孩叼着拨片冲她晃了晃电吉他："躲雨时撞坏我后视镜的账，不如用学吉他来抵？"

苏砚的指尖按在她手背上时，云舒听见自己心跳声盖过了窗外的蝉鸣。"食指按二品，对，就是这里。"女孩的声音带着几分不耐，却在触到她指尖的瞬间忽然放轻，"笨蛋，按弦要用力。"

温热的掌心覆上来，带着茧的指腹压着她的手指往金属弦上按。云舒闻到对方身上若有似无的雪松香水味，混着琴房里的松香。她看见苏砚耳尖泛起的薄红，从苍白的皮肤下透出来，像暴雨夜她机车上那盏红色尾灯。

"疼吗？"苏砚忽然开口，声音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云舒这才意识到自己倒吸了口凉气——指尖被琴弦压出淡红的痕，却抵不过手背上那片温度灼人的烫。

"不、不疼。"她慌忙摇头，发尾扫过苏砚手腕。女孩耳尖的红瞬间漫到脸颊，突然抽回手去翻琴谱，纸张被翻得哗哗响："下一段和弦，自己试试。"

云舒盯着琴弦发怔，指尖还残留着对方掌心的纹路。她想起昨夜在livehouse，苏砚抱着电吉他在台上甩头的样子，皮衣拉链开到胸口，露出锁骨下一枚银色纹身，像展翅的鹰。可此刻这人却坐在她身边，膝盖抵着她的膝盖，翻琴谱的指尖在发抖。

"这里要扫弦。"苏砚忽然又伸手，这次只是用拨片敲了敲她按错的弦，却在接触的瞬间像被烫到般缩回手。云舒瞥见她耳尖红得快要滴血，突然想起暴雨夜那顶备用头盔内侧的刺绣——"S.Y"两个字母，绣线是温柔的浅粉色。

琴房的空调出风口发出轻微的嗡鸣，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她们交叠的膝头织出明暗相间的格子。云舒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将指尖按上琴弦，却在扫弦时发出一声走调的杂音。

"笨蛋！"苏砚的声音里带着恼意，却在抬头时与她目光相撞。四目相对的瞬间，两人忽然同时笑出声来。苏砚伸手揉乱她的头发，发梢上还沾着她刚才调试琴弦时蹭到的松香："重来，这次我数拍子。"

云舒看见她耳尖的红色渐渐退成淡粉，却在自己乖乖点头时又迅速漫上来。窗外的蝉鸣忽然变得温柔，像此刻苏砚数拍子的声音，一下一下，敲在她加速的心跳上。

吉他弦在指尖震颤，这次终于弹出连贯的和弦。苏砚的指尖虚虚覆在她手背上，没有用力，却像暴雨夜那盏为她亮起的车灯，明明灭灭间，照亮了整个夏天的蝉鸣与松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