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九月的秋雨带着凉意，云舒站在livehouse后台擦琴弦，指尖还残留着七月学琴时苏砚掌心的温度。舞台上的鼓点震得地板发麻，她抬头望去，正看见苏砚抱着电吉他甩头，皮衣拉链还是老样子开到胸口，露出的锁骨处，那枚银色鹰形纹身随着呼吸轻轻起伏。

“发什么呆？”汗湿的毛巾突然甩在她肩上，苏砚不知何时下台，脖颈间挂着的拨片晃出细碎的光，“今晚有首新歌，副歌部分要加木吉他和声。”

云舒手一抖，琴弦发出一声走调的轻响。她想起上周在琴房，苏砚教她弹《加州旅馆》间奏时，指尖滑过她手背说“这里要勾弦”，却在她抬头时突然把脸埋进琴颈里，闷闷说了句“你头发上有松香”。

“好。”她低头调整变调夹，听见自己声音里的颤意。后台的黄色灯光把苏砚的影子投在墙上，短发被汗水粘成几缕，却在转头时，耳尖又泛起那抹熟悉的淡红——和第一次教她按弦时一模一样。

演出开始前十五分钟，暴雨突然砸在屋顶。云舒望着窗外的雨幕，忽然想起三个月前那个夜晚。身边突然多了道阴影，苏砚靠在墙上，指尖夹着根没点燃的烟，皮衣上还带着舞台灯光的余热：“怕雨？”

“嗯。”她轻声应，目光却落在对方指尖的烟上。记得第一次在巷口相遇后，她偷偷查过那个“S.Y”刺绣的头盔品牌，发现官网模特图里，同款头盔都配着粉色内衬——和苏砚台上的酷飒模样截然不同。

苏砚忽然笑出声，低头用指节敲了敲她发顶：“胆小鬼。”话音未落，却忽然伸手将她往自己身边带了带，后背贴上对方温热的皮衣，“这样呢？还怕吗？”

心跳声盖过了雨声。云舒闻到对方身上混着汗水的雪松味，听见她胸腔里震动的笑声。舞台方向传来工作人员的催促，苏砚却没有松手，指腹轻轻蹭过她后颈的碎发，像调试琴弦时的力度：“其实我……”

“该上台了！”助理突然推开后台门。苏砚猛地松手，后退半步时撞翻了一旁的谱架，纸张散了满地。她弯腰去捡，耳尖红得快要滴出血，却在递回琴谱时，指尖悄悄勾住她的手腕，迅速塞了样东西进去。

演出结束时雨还没停。云舒躲在后台门口给朋友发消息，掌心的钥匙扣硌得生疼——是苏砚刚才塞给她的，银色鹰形挂饰，背面刻着小小的“Y.S”。她摩挲着金属边缘，想起舞台上苏砚唱到副歌时，忽然转身对着她的方向，眼神在聚光灯下格外明亮。

“走吗？”机车的轰鸣声刺破雨幕。苏砚不知何时已经跨上车，备用头盔挂在车把上，粉色内衬在路灯下泛着柔光。她摘下墨镜，露出眼尾那颗泪痣，耳尖的红在夜色中看不真切，却在开口时泄露了紧张：“载你回家，顺便……修后视镜的钱，该结了。”

云舒轻笑，将钥匙扣塞进兜里，跨上机车时故意凑近她耳边：“苏砚，你的耳尖和头盔内衬一个颜色。”感觉到怀里的身体猛地僵硬，她听见对方喉咙里溢出一声低笑，带着破罐破摔的哑意：“观察力不错，要不要……再凑近点看清楚？”

暴雨在头顶炸开，机车却在雨幕中疾驰。云舒贴着苏砚后背，感受着对方腰腹的肌肉在皮衣下轻轻震动。远处的霓虹穿过雨帘，将两人交叠的影子投在积水的路面上——一个是张扬的黑，一个是温柔的白，却在某个瞬间，像琴弦与拨片相撞，奏出一声清脆的共鸣。

备用头盔里还残留着苏砚的发香，混合着雨水和雪松的气息。云舒忽然想起琴房里那瓶松香，原来有些温度，早在第一次指尖相触时，就已经渗进了骨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