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十月的夜风裹着桂花香，云舒蹲在机车旁研究后视镜的安装说明书，指尖被金属边缘磨得发疼。苏砚倚在便利店门口咬着吸管，工装裤口袋里露出半截粉色耳机线——上周她偷看到这人用 Hello Kitty 手机壳时，对方耳尖红得比货架上的草莓牛奶还要鲜艳。

“笨蛋，扳手拿错了。”苏砚突然踢了踢她的鞋跟，汽水罐在月光下泛着银光。云舒抬头，看见她喉结随着吞咽动作轻轻滚动，锁骨下的鹰形纹身被卫衣领口遮了一半，露出的边缘却勾着枚细链，坠着颗极小的银色音符。

“明明是你说‘随便修修就行’。”她故意晃了晃手里的梅花扳手，看着苏砚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女孩突然夺过工具扔到一旁，单膝跪在她身边，膝盖压着她的裙摆，雪松味混着桂花香涌来：“让开，我自己来。”

指尖相触的瞬间，云舒想起昨夜在琴房，苏砚教她弹《温柔》时，突然用拨片敲她手背：“和弦转换要像这样……”话没说完却突然沉默，低头盯着她无名指上的银戒，那是她今天随手从抽屉里摸出来的。

“好了。”苏砚的声音带着鼻音，后视镜终于稳稳归位。她起身时不小心撞到云舒肩膀，两人踉跄着靠在机车上，月光把苏砚的睫毛影子投在她脸颊上，像颤动的琴弦。便利店暖黄的灯光里，云舒看见她瞳孔里自己的倒影，以及——耳尖快要漫到脸颊的红。

“去喝奶茶吗？”云舒突然开口，指尖无意识地蹭过苏砚手腕内侧的纹身。那是只衔着玫瑰的鹰，和头盔内衬的粉色刺绣一样，藏着锋利下的柔软。苏砚猛地后退半步，卫衣帽子被风吹得掀起，露出后颈碎发里的银色耳钉，形状像枚吉他拨片。

“……好。”苏砚转身时踢到了扳手，金属碰撞声里她听见自己心跳如鼓。便利店的玻璃门合上时，她看见云舒发尾沾着片桂花，鬼使神差地伸手去摘，却在指尖触到发丝的瞬间，被对方突然转身的动作撞个正着。

奶茶杯在掌心发烫，云舒盯着苏砚无名指上的创可贴——今早她在琴房看见这人用牙撕创可贴包装，指尖按弦时渗出的血珠滴在她谱架上，像朵小红梅。“手指还疼吗？”她轻声问，看见苏砚耳尖的红顺着脖颈漫进卫衣领子里。

“不疼。”苏砚突然把吸管戳进杯盖，大力得差点溅出奶茶。云舒注意到她另一只手在背后攥紧又松开，像弹错和弦时的习惯性动作。便利店广播突然响起《小情歌》，她看见苏砚睫毛猛地颤了颤，指腹摩挲着杯身的冷凝水，突然开口：“其实我……”

玻璃门外突然传来机车轰鸣声。苏砚猛地抬头，眼神在夜色中 sharp 起来，却在对上云舒疑惑的目光时，瞬间软成琴房里的松香。她突然抓起云舒的手腕往门外走，十月的风掀起她卫衣帽子，露出后颈那枚拨片耳钉在月光下闪了闪。

“去哪？”云舒被她拽得小跑，奶茶在杯里晃出涟漪。苏砚没有回答，却在路过街角吉他店时，突然停下脚步，橱窗里的射灯照亮她泛红的耳尖，以及——眼里跳动的光。“云舒，”她的声音轻得像琴弦上的泛音，“我想弹首歌给你听。”

深夜的吉他店只有他们两人。苏砚坐在高脚凳上调试木吉他，粉色耳机线从卫衣口袋里滑出，缠在她手腕上像条柔软的蛇。当第一个和弦响起时，云舒听见自己漏掉的心跳——那是她上周在琴房哼过的旋律，当时苏砚正趴在谱架上装睡，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影。

“这是……”她的声音哽咽，看着苏砚耳尖随着旋律轻轻颤动。女孩突然抬头，眼神里带着破釜沉舟的勇气，指尖却在扫弦时微微发抖：“给你的，专属和弦。”

桂花香从敞开的窗户飘进来，混着木吉他的共鸣。云舒看见苏砚喉结滚动着唱完最后一个音符，然后猛地把琴放在一旁，耳尖红得要将整个秋夜点燃。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在寂静里轰鸣，像暴雨夜机车上的引擎，却比那时更滚烫，更清晰。

“其实我早就……”两人同时开口。苏砚猛地别过脸去，卫衣帽子被她攥得变了形，却在云舒伸手触碰她耳尖时，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按在吉他上。琴弦发出一声清亮的响，混着彼此交叠的呼吸，在十月的夜里织成最温柔的和弦。

窗外的月亮躲进云层，又悄悄探出头来。云舒感受着苏砚指尖在她掌心跳动，像在调试最珍贵的琴弦。远处便利店的灯光依然温暖，而这里，在这个充满松香与月光的空间里，某个秘密终于像拨片划过琴弦，发出了清脆的、令人心动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