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顺着后颈灌进衣领时，我才意识到自己没拿伞。风衣女人的黑伞在便利店白炽灯下时隐时现，像被雨幕剪碎的幽灵。指腹蹭过裤袋里那张报纸——三年前本地新闻版面的马赛克下，受害者领带夹的缺口形状与女人小指伤口完全吻合。这个发现让我的胃部突然痉挛，笔记本上晕开的"救救我"三个字在脑海里不断放大。
第三个巷口她突然右转，我踩到积水里的易拉罐。铝罐在石砖上弹跳的脆响惊动了配电箱后的野猫，那双反光的眼睛在阴影里瞪着我。等稳住呼吸再探头，巷子里只剩霓虹灯招牌在积水中的倒影，红蓝光斑随着雨滴不断扭曲变形。
"见鬼......"
后巷弥漫着潮湿纸板发酵的酸味。我蹲下来检查地面，在排水沟边缘发现半个带泥的高跟鞋印，旁边散落着几片枫叶形状的杯垫碎片。其中一片背面朝上，借着便利店后门的应急灯，能看见用指甲刻出的"21:30"，凹槽里黏着丝状暗红痕迹。远处警笛声突然逼近，我下意识攥紧那片杯垫，指腹传来黏腻触感。
裤袋里的硬物硌到大腿。摸出来是提拉米苏缺口处那粒闪光的东西——半枚带着不规则齿痕的银钥匙，断口处还粘着咖啡酒味的奶油。钥匙齿槽里卡着些深色碎屑，闻起来像......
"您需要帮助吗？"
穿便利店制服的年轻人推着垃圾车出现在巷口，手电筒光束扫过我膝盖前的水洼。我迅速把钥匙塞回口袋，湿透的杯垫却黏在掌心。
"只是躲雨。"我侧身挡住排水沟边的发现，"后门能借过吗？"
年轻人制服名牌上沾着番茄酱渍。"货运通道九点就锁了。"他弯腰拾起个空纸箱，突然盯着我的左手，"你手上......"
掌心的杯垫不知何时翻了过来，枫叶logo浸透后显出底下印刷的二维码，边缘处有个针尖大小的穿孔。年轻人瞳孔骤然收缩，垃圾车把手在他掌心吱呀作响。
"又一个收集纪念品的。"他扯出个僵硬笑容，纸箱"砰"地砸进垃圾车，"上周有个客人收集了二十张，说是要拼成......"
手机在裤袋突然震动。陈叔的短信带着从没有过的错别字："别碰冷藏柜第二层的蓝莓起司"。年轻人趁机推着垃圾车擦过我肩膀，橡胶轮碾过积水时溅起的泥点落在鞋面上，形状像极了杯垫上那个穿孔。
配电箱铁门突然被手电光照亮。我退到阴影里，听见年轻人对着对讲机嘀咕："纸箱巷第三个配电箱，和经理说的一样......"后半句被突如其来的警笛吞没。手电光柱扫过铁门锈蚀的铰链，照亮下方用钥匙新划出的十字刻痕——和银钥匙断面的纹路完全一致。
冷藏柜。这个关键词在太阳穴突突跳动。咖啡店的商用冷藏柜是陈叔三年前特意定制的德国货，第二层抽屉需要两把钥匙同时旋转才能开启。上周去后厨借冰块时，我见过他开锁——银钥匙插入锁孔后要顺时针转三圈半。
雨声里混进高跟鞋敲击防火梯的声响。抬头看见风衣女人站在对面商铺的消防平台上，黑伞不知何时收了起来。雨水顺着她的下颌滴在平台铁板上，在霓虹灯折射下泛着诡异的橘红。她举起左手，小指伤口在夜色中白得刺眼，比划的手势像是——
"三。"
便利店后门突然传来电子锁解除的"嘀"声。年轻人推着空垃圾车冲出来，对讲机里传出沙哑的男声："立即确认配电箱状态！"几乎是同时，风衣女人转身消失在消防门后，她站过的位置飘下一张枫叶杯垫，在空中翻飞着积水里。
我扑过去抓住那张杯垫。背面用口红写着潦草的数字：213。头顶商铺的霓虹灯突然全部熄灭，黑暗中只剩下杯垫边缘微微发亮的荧光涂料组成个箭头指向咖啡店方向。
裤袋里的银钥匙突然发烫。指腹摸到断口处不知何时出现了细小的凸起，借着手机屏幕光看清是组激光刻印的数字：213-B。咖啡店门牌号是213，而B......
后巷传来金属碰撞声。便利店员工推着满载纸箱的推车冲出来，车底不断漏出深色液体，在积水里蜿蜒成一条指向咖啡店的细线。他脖颈后方的纹身在奔跑中显露出来——枫叶轮廓里嵌着数字"21:30"。
"陈叔！"我对着手机喊出声，听筒里只有持续不断的忙音。推开便利店后门时，警报器竟安静得出奇。穿过堆满纸箱的货架，透过玻璃门看见咖啡店招牌在暴雨中闪烁，那片枫叶logo突然缺了一角，就像冷藏柜里那块提拉米苏。
银钥匙在掌心勒出红痕。推开咖啡店门时风铃没响，陈叔背对着门口擦拭咖啡机，后颈的汗珠顺着脊柱滑进衣领。冷藏柜第二层抽屉微微震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不断撞击金属内壁。
"蓝莓芝士卖完了。"陈叔的抹布在吧台上画着圆圈，水痕组成个完整的枫叶形状，"要不要试试新到的......"
冷藏柜突然发出尖锐的电子音。显示屏跳出红色倒计时：21:30:00开始逐秒递减。陈叔转身时碰倒了糖罐，玻璃碎裂声中被掩盖的是抽屉锁孔里传来的"咔嗒"轻响——和银钥匙断面的齿痕完美契合的机械声。
风衣女人的高跟鞋声在门外停下。透过雨幕能看见她举起左手，小指伤口渗出鲜红的血珠，在玻璃门上划出歪斜的字母：B。冷藏柜倒计时跳到21:29:17时，陈叔的瞳孔突然放大，他盯着我身后某处，咖啡勺"当啷"掉在大理石台面上。
"林默，别看——"
身后便利店的玻璃门映出诡异画面：穿制服的年轻人正把推车里的东西倒进垃圾压缩机，那些"纸箱"在重力作用下舒展变形，分明是几十个被压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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