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注。
桑暖将笔记本电脑塞进包里,揉了揉酸胀的眼睛。金融中心的玻璃幕墙外,闪电划破夜空,刹那间照亮了她疲惫的脸庞。
"桑分析师,并购方案我已经发您邮箱了。"实习生小赵递来一杯咖啡,"您要不要等雨小一点再走?"
"不了,明天九点董事会就要用。"桑暖看了眼手表,已经凌晨一点十五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她撑开伞冲进雨幕,高跟鞋踩在水洼里溅起一片水花。三个月来连续加班让她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但想到这次并购案成功后可能迎来的升职机会,一切辛苦似乎都值得。
"等这个项目结束,一定要休个长假..."桑暖喃喃自语,摸了摸左手腕上的玉镯——这是奶奶临终前留给她的唯一遗物,温润的触感总能让她在压力中获得片刻安宁。
红灯亮起,桑暖停在斑马线前。雨更大了,豆大的雨点砸在伞面上发出噼啪声响。忽然,她余光瞥见一抹粉色身影冲进马路中央。
那是个不过六七岁的小女孩,没打伞,怀里抱着什么在雨中跌跌撞撞地跑着。
"危险!"桑暖的呼喊淹没在雷声中。远处,一辆货车正高速驶来,刺眼的车灯穿透雨帘。
身体先于思考行动起来。桑暖扔下雨伞冲向小女孩,在千钧一发之际将她推向对面人行道。她听到刺耳的刹车声,感到一阵剧痛,随即整个人飞了出去。
最后的意识里,她看到手腕上的玉镯在闪电中发出耀眼的青光,仿佛有生命般脉动着。恍惚间,似乎有个温柔的女声在她耳边说:"终于找到你了..."
"三小姐?三小姐醒醒..."
桑暖被一阵轻柔的呼唤声惊醒。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不是医院雪白的天花板,而是一顶绣着繁复花纹的锦帐。她猛地坐起身,一阵眩晕袭来。
"三小姐可算醒了!夫人担心得紧,奴婢这就去禀报。"一个穿着淡绿色衣裙、梳着双髻的少女惊喜地叫道,转身就要往外跑。
"等等!"桑暖下意识抓住她的手腕,"这是哪里?你是谁?"
少女惊讶地回头:"三小姐怎么了?奴婢是春桃啊,这里是您的闺房..."
闺房?三小姐?奴婢?
桑暖低头看向自己,一身素白中衣,手腕上确实还戴着那只玉镯,但身下是雕花红木床,盖的是绣着牡丹的锦被。她颤抖着摸了摸脸,触感依旧,但周围的一切都陌生得可怕。
"镜子...给我镜子!"她声音发颤。
春桃慌忙从梳妆台上取来一面铜镜。镜中是一张陌生的脸——瓜子脸,柳叶眉,杏眼樱唇,约莫十七八岁年纪,虽略显苍白却掩不住天生的丽质。
"我...我是谁?"桑暖喃喃道。
"您是桑府三小姐桑清婉啊!"春桃急得快哭了,"三小姐别吓奴婢,您是不是又头疼了?自打上个月落水后,您就一直..."
落水?桑清婉?
桑暖脑中一片混沌。她明明是桑暖,二十八岁的金融分析师,刚才还在上海街头...除非...一个荒谬的想法浮现在脑海:她穿越了?
玉镯突然传来一阵温热。桑暖低头看去,惊讶地发现原本通透的青玉中似乎有细小的金色纹路在流动,但眨眼间又消失了。
"春桃...姐妹,能告诉我今天是什么日子吗?"桑暖试探着问。
"姐...姐妹?"春桃瞪大眼睛,随即惶恐地跪下,"三小姐折煞奴婢了!今天是永昌十二年五月初六..."
永昌?历史上哪有这个年号?桑暖太阳穴突突直跳。看来不是穿越到已知的古代,而是某个平行时空?
"起来吧,我...本小姐刚醒有些糊涂。"桑暖勉强学着古装剧里的腔调,"你先别惊动母亲,我...想先静静。"
春桃犹豫着退下后,桑暖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开始打量这个"自己的闺房"。房间宽敞雅致,处处彰显主人家的富贵:紫檀木家具,名家字画,多宝阁上摆着精美瓷器。梳妆台上首饰盒半开,里面珠光宝气。
她颤抖着打开衣柜,里面整齐挂着数十套衣裙,从素雅的日常服饰到华丽的礼服一应俱全。书桌上摊开一本诗集,字迹娟秀工整——想必是原主的笔迹。
"桑清婉..."桑暖轻声念着这个名字,玉镯又传来一阵温热,似乎在回应她。
正当她试图理清思绪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三丫头醒了?"一个雍容华贵的中年妇人在丫鬟搀扶下快步走进来,眼中满是关切,"你可吓死娘亲了!不过是去静安寺上香,怎么又晕倒了?"
静安寺?看来原主今天去了寺庙...桑暖迅速捕捉信息,决定先装失忆。
"母亲..."她试探着叫道,见妇人没有异色才继续道,"我...女儿觉得头很痛,有些事记不清了..."
"阿弥陀佛,定是上次落水的后遗症。"妇人——现在该称桑夫人了——心疼地抚摸着她的脸,"娘早说那林家没安好心,偏你父亲..."
话到一半突然止住,桑夫人转头对春桃厉声道:"还不去请府医?愣着做什么!"
待春桃匆匆离去,桑夫人拉着桑暖的手坐下,声音突然压低:"婉儿,你老实告诉娘,今日在静安寺...可遇到什么人了?"
桑暖心跳加速——这是试探!她谨慎回答:"女儿...记不太清了,只觉得头疼得厉害..."
桑夫人盯着她的眼睛看了许久,才叹气道:"罢了,忘了也好。你且记住,无论谁问起,就说今日只是去上香祈福,没见任何人。"
正说着,外面传来通报声:"二小姐来看三小姐了!"
桑夫人表情立刻变得复杂,拍了拍桑暖的手低声道:"你二姐来了,说话小心些。"
话音刚落,一阵香风袭来。一位身着淡粉色纱裙的少女款款而入,容貌与桑暖有三分相似,却更显娇媚。
"妹妹可算醒了,姐姐担心得很呢。"少女声音甜腻,却让桑暖莫名脊背发凉,"听说妹妹在静安寺晕倒,该不会是...又去见那位了吧?"
"清柔!"桑夫人厉声喝止,"胡说什么!你妹妹只是身子不适。"
桑清柔——二小姐——掩嘴轻笑:"母亲别恼,女儿只是关心妹妹。"她转向桑暖,眼中闪过一丝探究,"妹妹气色确实不好,可要好好休息...毕竟,父亲说过几日镇国公府的诗会,我们姐妹都要出席呢。"
诗会?桑暖头皮发麻。她对古诗的了解仅限于中学课本,如何应付古代贵族小姐们的诗会?
"多谢二姐关心,我...会好好准备的。"桑暖勉强笑道。
桑清柔又寒暄几句才离开,临走时那意味深长的眼神让桑暖如芒在背。
待房内只剩桑暖一人,她瘫坐在床边,脑子飞速运转。从刚才的对话中,她拼凑出几点信息:原主桑清婉一个月前曾落水,可能并非意外;今日原主去静安寺秘密见了某人;桑府与林家似乎有矛盾;父亲在筹划什么,需要女儿们出席诗会...
最奇怪的是府中人对她的态度——看似关心,却又处处透着警惕与试探,仿佛在确认什么。
玉镯再次传来温热,桑暖低头凝视着它:"是你带我来的吗?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
窗外,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一轮新月悬在夜空,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棂洒落床前。桑暖忽然注意到枕边有什么东西在月光下微微反光——一枚小巧的白玉佩,上面雕刻着精致的云纹,绝不是她的东西。
她拿起玉佩,玉镯突然变得滚烫。一瞬间,无数陌生画面如潮水般涌入脑海:一双深邃如墨的眼睛,静安寺后山的竹林,低声的密谈,还有...水,无边无际的冷水灌入肺部的窒息感...
"啊!"桑暖痛苦地抱住头,玉佩掉落在地发出一声轻响。
当春桃带着府医匆忙赶来时,只见三小姐蜷缩在床上,脸色惨白如纸,右手死死攥着左腕上的玉镯,眼中满是惊恐与困惑。
而在无人注意的角落,那枚云纹玉佩静静躺在地上,内侧刻着的"裴"字在月光下若隐若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