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雕花窗棂洒进闺房,桑暖睁开眼,有那么一瞬间以为自己还在上海的公寓里。直到看见头顶绣着百蝶穿花图案的锦帐,才猛然清醒——她真的穿越了。
手腕上的玉镯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桑暖轻轻抚摸着它,思绪回到昨晚那枚突然出现的玉佩。今早醒来,玉佩已不见踪影,仿佛只是她的幻觉。
"三小姐,您醒了吗?"春桃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进来吧。"桑暖迅速调整状态,学着记忆中古装剧里的腔调回应。
春桃带着几个丫鬟鱼贯而入,捧着铜盆、帕子、香胰子等洗漱用品。桑暖强忍着不适,任由她们伺候自己梳洗。当春桃要为她更衣时,她连忙接过衣服:"我自己来。"
丫鬟们面面相觑,春桃小声道:"三小姐,这不合规矩..."
"我...想活动活动手脚。"桑暖勉强找了个借口,背过身去换上那件淡青色绣梅花的衣裙。丝绸的触感冰凉顺滑,却让她有种穿着戏服的不真实感。
梳妆时,桑暖从铜镜中观察着春桃。这丫头约莫十五六岁,圆脸大眼,看起来单纯老实。或许能从她口中套出些信息?
"春桃,我落水那日...是你跟着我吗?"
铜梳突然从春桃手中滑落,她慌忙捡起,声音发颤:"三、三小姐怎么突然问这个?"
"只是有些事记不清了。"桑暖故作苦恼地揉着太阳穴,"大夫说这可能是落水的后遗症,需得慢慢回忆..."
春桃松了口气:"那天奴婢告假回家了,是秋菊姐姐跟着您的。不过..."她压低声音,"秋菊后来被调到庄子上去了,再没回来过。"
可疑!桑暖心跳加速。一个贴身丫鬟被突然调走,绝对有问题。
"我落水...是意外吗?"
"三小姐!"春桃惊恐地看了眼门口,"这话可不敢乱说。府里都说您是不小心踩滑了..."她声音越来越小,"但奴婢听说...听说您是被..."
"清婉,起来了吗?"桑夫人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春桃立刻闭口不言,脸色煞白。
桑暖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转向门口:"母亲,我这就来。"
看来原主的死绝非意外。桑暖暗下决心,在查明真相前,必须扮演好桑三小姐的角色。
早膳摆在桑夫人院子的花厅里,精致程度让桑暖咋舌——十几样点心小菜,光粥就有三种。桑夫人亲自给她盛了碗燕窝粥:"多吃些,你昏迷了大半日,滴水未进。"
"谢谢母亲。"桑暖小口啜饮着粥,心思却飞转。该如何自然地问出更多信息而不露馅?
"母亲,父亲近日很忙吗?"她试探道。
桑夫人筷子一顿:"朝中事务繁多,你父亲身为礼部侍郎,自然不得清闲。"她叹了口气,"尤其下月太后寿辰,各国使节来朝,礼部上下忙得脚不沾地。"
礼部侍郎?桑暖暗自记下。原主的父亲是朝廷三品大员,难怪家中如此奢华。
"对了,"桑夫人突然想起什么,"庄子上送来的账目我看不过来,你既通晓算术,不如帮娘看看?"
"我?"桑暖一愣,随即想起原主书桌上那几本算学书籍,"好的。"
早膳后,桑夫人带她来到书房,指着桌上厚厚几册账本:"这是城南两处田庄上半年的收支,我总觉得有些不对..."
桑暖翻开账本,立刻被古代记账方式弄得头晕——全是竖排文字,没有阿拉伯数字,更没有表格。但很快,她适应了这种记录方式,金融分析师的专业素养开始发挥作用。
"这里有问题。"不到半个时辰,桑暖就发现了端倪,"五月的稻米产量比四月增加两成,但赋税却多了五成。按照朝廷税率,不该有这么大差距。"
她继续翻阅,又指出几处矛盾:"还有这里,雇工工钱支出与用工天数对不上。最奇怪的是这笔修渠费用,材料价格比市价高出三倍不止。"
桑夫人越听眼睛瞪得越大:"婉儿,你何时学的这些?这些账目问题,连管事的都没看出来..."
糟糕!桑暖暗叫不好,表现得太过专业了。她急中生智:"女儿...近来常看些算学书籍,又向府里账房先生请教过..."
"我儿果然聪慧。"桑夫人欣慰地拍拍她的手,眼中却闪过一丝复杂神色,"这些账目问题,我会让人查实。你先回去休息吧,午后再来陪我说说话。"
回到自己院子,桑暖长舒一口气。看来以后要收敛些,不能表现得太出格。她正思索着,忽听院门外传来一阵说笑声。
"三妹妹可在?"一个娇柔的声音传来。
桑暖还没回应,一位穿着鹅黄色纱裙的少女已翩然而入。正是昨日见过的二小姐桑清柔,身后跟着两个捧着锦盒的丫鬟。
"二姐。"桑暖起身行礼,学着记忆中的古礼姿势。
桑清柔亲热地拉住她的手:"妹妹气色好多了。昨日听说你晕倒,姐姐担心得一夜没睡好。"她示意丫鬟打开锦盒,"这是上好的血燕,最是滋补,特地给你送来。"
"多谢二姐关心。"桑暖不动声色地抽回手,总觉得这位"姐姐"的热情透着虚假。
桑清柔环顾四周,目光在梳妆台上停留片刻:"妹妹这里倒是清雅。对了,听说母亲让你看账目了?"
消息真灵通!桑暖暗惊,面上却不显:"只是略尽孝心,帮母亲分忧。"
"妹妹向来聪慧。"桑清柔笑得意味深长,"不过女儿家还是该多习女红诗书,这些俗务交给下人便是。"她突然凑近,压低声音,"听说镇国公世子也会出席诗会,妹妹可要好好准备。"
镇国公世子?桑暖一头雾水,只能含糊应下。
桑清柔又闲话几句才离开,临走时似无意般问道:"对了,妹妹那只玉镯...近日可有什么异样?"
桑暖心头一跳,下意识用袖子遮住手腕:"二姐为何这么问?"
"随口一问罢了。"桑清柔轻笑,"那镯子是祖母传下来的宝贝,妹妹可要保管好了。"
目送桑清柔离去,桑暖眉头紧锁。这位二姐明显话中有话,而且似乎特别关注这只玉镯...
午后,桑暖借口散步熟悉环境,带着春桃在府中闲逛。桑府占地广阔,亭台楼阁错落有致,处处彰显主人的富贵。行至一处僻静花园时,春桃突然拉住她:"三小姐,前面是祠堂,咱们还是..."
"祠堂?"桑暖眼前一亮,"正好,我想去给祖先上柱香。"
推开沉重的祠堂大门,一股檀香气息扑面而来。昏暗的厅堂内,数十个牌位整齐排列。桑暖走近细看,最上方是"显考桑公讳远山之灵位"——应该是祖父。
她的目光被供桌上一个锦盒吸引。趁守祠婆子不注意,桑暖悄悄打开盒子,里面竟是一只与她手腕上一模一样的玉镯!
"那是大小姐的遗物。"身后突然响起沙哑的声音,吓得桑暖差点摔了盒子。
回头看见一个白发老妪站在阴影处,眼睛直勾勾盯着她...不,是盯着她的手腕。
"三小姐手上的镯子...老奴多年未见了。"老妪颤巍巍地走近,"自大小姐去后,老夫人就把它收了起来,直到..."
"直到什么?"桑暖追问。
老妪却突然闭口不言,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恐惧:"三小姐快走吧,这里阴气重,对您身子不好。"
离开祠堂,桑暖心绪难平。大小姐...应该是指她的大姐?为何从未听人提起?两只一模一样的玉镯又有什么关联?
傍晚回到闺房,桑暖疲惫地倒在床上。一天的信息量太大,她需要时间消化。手腕上的玉镯在暮色中泛着微光,似乎在回应她的困惑。
夜深人静时,桑暖突然惊醒。玉镯正发出淡淡的青光,照亮了半边床帐。她惊恐地想摘下它,却发现镯子如同长在肉上,纹丝不动。
一股强烈的困意袭来,桑暖眼前一黑...
她站在一片战场上,四周尸横遍野。远处,一个银甲将军单膝跪地,手中长剑插在泥土里支撑着身体。他抬起头,鲜血从额角流下,却掩不住那双如鹰般锐利的眼睛...
"啊!"桑暖猛地坐起,冷汗浸透衣衫。窗外,东方已现鱼肚白。
她颤抖着擦去额头的汗,突然发现枕边多了一样东西——那枚昨夜消失的云纹玉佩,此刻正静静躺在锦被上,内侧的"裴"字在晨光中清晰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