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夜归途

老教堂的尖顶覆着新雪。

神父看着眼前两个风尘仆仆的年轻人，目光落在贺峻霖无力的右手上："你们确定要今天？"

"确定。"严浩翔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口袋里的绒布盒。

贺峻霖坐在轮椅上，左手整理了一下严浩翔歪掉的领结："你紧张？"

"有点。"严浩翔抓住他的手，发现指尖冰凉，"你呢？"

贺峻霖望向彩绘玻璃窗："像做梦。"

阳光透过玻璃，在地上投下七彩的光斑。神父开始念诵誓词，严浩翔却只听见贺峻霖轻浅的呼吸声。

戒指是临时买的。

严浩翔原本准备的那对还在巴黎的行李箱里。此刻他捏着一枚素银指环，小心翼翼地套进贺峻霖的左手无名指。

"紧了？"他问。

贺峻霖摇头，指尖微微发颤。他拿起另一枚戒指，却怎么也套不进严浩翔的手指。严浩翔握住他的手，帮着他一点点推到底。

"现在可以吻新郎了。"神父微笑着说。

严浩翔弯腰，唇轻轻贴在贺峻霖的额头上。雪花从窗缝飘进来，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

慕尼黑的雪越下越大，教堂尖顶的轮廓渐渐模糊在夜色里。严浩翔推着轮椅慢慢前行，车轮在积雪上留下两道浅浅的痕迹。贺峻霖的左手垂在扶手边，无名指上的银戒映着路灯的光，像一颗小小的星辰。

"冷吗？"严浩翔俯身问，声音轻得像是怕惊扰这场雪。

贺峻霖摇摇头，睫毛上沾着几片雪花。他的呼吸在空气中凝成白雾，比刚才在教堂里又浅了几分。"我想看看雪。"他说，声音像羽毛一样轻。

严浩翔停下轮椅，蹲在他面前。贺峻霖的脸在雪光中苍白得近乎透明，只有眼尾泛着淡淡的红。严浩翔解下围巾，仔细地围在他的脖子上，又握住他冰凉的左手。

"你的手在抖。"贺峻霖突然说。

严浩翔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指在不受控制地颤抖。他用力攥紧，指甲陷入掌心："是太冷了。"

贺峻霖的嘴角微微扬起。他的右手无力地搭在膝上，左手却轻轻抚上严浩翔的脸："傻子。"

雪花落在他的指尖，又很快融化，像一滴来不及落下的泪。

回旅馆的路要穿过一个小广场。

喷泉已经结冰，中央的圣母像披着雪衣，在月光下静静伫立。贺峻霖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左手攥紧了胸前的衣料。

"疼？"严浩翔立刻停下，从口袋里掏出药瓶。

贺峻霖没有摇摇头，目光落在结冰的喷泉上，："严浩翔，谢谢你找我做你的设计师。"

严浩翔单膝跪地，握住他的手："因为你是世界上最优秀的设计师，你给我设计的衣服都是世界上最好看的。"

贺峻霖的睫毛颤了颤，嘴角扬起一个很小的弧度："你穿着...确实好看..."

他的呼吸越来越慢，每个字都像是用尽全力。严浩翔将他的手贴在脸颊，感受到指尖的温度正在一点点流失。

"再坚持一下，"严浩翔的声音发抖，"就快到了。"

贺峻霖的目光越过他的肩膀，望向远处："下雪了..."

更多的雪花从夜空飘落，落在他的睫毛上，发梢上，像一场温柔的告别。他的左手突然用力，抓住严浩翔的手指："严浩翔..."

"我在。"

"你看..."贺峻霖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像不像...婚纱..."

严浩翔抬头，看见漫天雪花在月光下飞舞，晶莹剔透，宛如新娘的头纱。他的视线模糊了，滚烫的泪水砸在两人交握的手上。

"像。"他哽咽着回答，"特别像。"

贺峻霖满足地闭上眼睛，左手渐渐松开。

"严浩翔...我爱你..."

无名指的婚戒在雪光中闪烁，像一颗不会坠落的星星。

雪越下越大，渐渐覆盖了轮椅的轮廓。

严浩翔跪在雪地里，将贺峻霖紧紧抱在怀中。他的脸颊贴着爱人冰凉的额头，泪水在两人之间凝结成细小的冰晶。

"我们到家了。"他轻声说，声音破碎在风雪里。

月光穿过云层，洒在广场中央的圣母像上。她垂眸望着雪地中相拥的身影，慈悲而沉默。远处教堂的钟声敲响十二下，在雪夜里回荡，像一首无声的安魂曲。

严浩翔低头，吻了吻贺峻霖已经冰冷的唇。雪花落在他们的婚戒上，将这一刻封存在永恒的冬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