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4 巧克力女工
凌晨一点，电车还在叮当作响。这个纽伦堡不比法兰克福安宁。我们看了一场午夜场的老电影，现在看歌剧的人很少，有时候这里还放映几十年前老电影。今天是《意志的胜利》(Triumph of the Will, 1935)
导演莱妮，纳粹时代最后一个知名人物，尽管在1952年的战后审判中，她被判无罪，但她在30年代拍摄的两部最著名影片《意志的胜利》和《柏林奥运会》成了她为第三帝国 宣传机器效忠的"终生罪状"。但是我们看到的这部电影也是希特勒党魁最爱看的电影。
这里的小卖部有两个穿着制服的胖太太在出售汽水、冰淇淋和巧克力。我专门走过去，这里的巧克力只有REAL一个牌子的，在最显眼的地方。
“女士，你的朋友在两个月前预付了一年1800欧元两个人位置的门票，每月11号基本上都是《诸神的黄昏》、《卡门》”歌剧院经理按照我们提供的票只能查到这些，是两个人的座位在，最高的客座。
我想了想，那个时间段只有范妮和两个大男孩，他们都看不懂歌剧的，甚至他们根本不会花时间看歌剧。
“是一个犹太男人，带着他们的帽子，这个男人送她巧克力和棉花糖。就在我们这里买的”售货员阿姨估计很少看见亚洲人，她记得沈瓷。
第二天我预约了疗养院。果然沈瓷只做了第一次的疗护，三万美金的费用。病例说明，沈瓷是肝脏和肾功能被化学物质伤害，经常的一股撕裂般的痛从身体内炸开，不是普通的疼，像是有人拿着铁锤把每个细胞都砸碎重铸。我在观看沈瓷唯一一次治疗的监控，画面里痛苦然后更凶猛地卷土重来，沈瓷右手无意识抽搐，玻璃舱体外的研究员就一直盯着，他们穿着防护服的脸模糊不清。营养仓淡蓝色营养液体在冒着泡泡。
沈瓷皮肤下血管发着微光，瞳孔深处像有火焰在跳动。
"疼也要坚持，也要保持希望哦。"护士等一个多小时的疗养后把卡片放在营养仓，指尖擦过一头大汗的沈瓷。
"还在沉睡状态，但脑波活跃度异常升高。"研究员记录着数据。第二天沈瓷的肺叶像刚学着呼吸的新生儿。胃却一直翻腾。她扶住墙壁干呕时，掌心沾到温热液体。沈瓷咬破舌尖，血腥味让她清醒。伸手探向后颈，在第七节颈椎处摸到米粒大小的凸起。一个背影不久来到，他带着巧克力和鲜花，两个人贴面礼，我看得出那男人似乎和沈瓷低语了什么。之后四天，沈瓷安静的治疗，这个男人每天都带着巧克力和鲜花，最后沈瓷知道了范妮出事，她让两个男孩子离开，之后自己也消失了，在外边坐着巧克力送货车走的。也就是说我们离开不久她就开始计划了从此后的失踪。
监控里那个犹太人是开着巧克力送货车走的，我认真的盯着视频，REAL 可可食品集团，编号N319HH5，属于本地生产车间的，这个家族是二战备受伤害的一个家族，但是他们以糖果和精品旅游线路定制赢得了市场和商机，80多年来，他们从一个糖果铺到全欧洲连锁巧克力制品供营商，从莱茵河多瑙河的旅行线路到全球游轮旅游创造了行业内的身后。
“丹马士家族”是的，他们是犹太家族。董易眉头皱着，这是被当年战争毁掉的家族，剩下一个女孩子从集中营逃出来，她是病菌实验的幸存者，1925--1986，但是她生下三个孩子，也是打造这个商业帝国的三个巨头。
欧洲这个家族的生产企业有四十多个，我买通中介，以实习生身份去流水线进入工厂，就在纽伦堡郊区，每天中介三辆面包车带着工人进入厂区消毒和工作，每天八小时，14欧元一小时，不可以偷吃和出错，全是数字管理。如果没有错误高效完成工作，每天有两欧元的奖金还有一块简易包装的巧克力。
我站在巧克力包装台前，手指已经麻木得不像自己的了。甜腻的巧克力液体的传送带一格一格地往前挪动，每格里躺着一块裹着锡纸的巧克力。我的任务就是用戴着手套的手，把歪斜的巧克力摆正，再称量好包装，上面印制logo的包装会在机械压制在巧克力上。每秒三块巧克力。
一个老人家手脚太慢，我低头盯着眼前的巧克力，没吭声帮他称量好包装盒子。巧克力车间都是甜味，熏得我胃里一阵翻腾，锡纸在灯光下反射出暗淡的光。我想说话，但喉咙像被堵住了。我故意说不舒服就去窗户那里偷看车间的送货车，三辆大货车，十几个客货两用的。实在看不清。休息时候路过仓库的时候，我听见里面有动静。门虚掩着，缝隙里透出一缕昏黄的灯光。我贴在门边，心跳快得吓人。身后传来门被推开的声音，脚步声追上来。我冲进走廊，拐了个弯，撞进了洗手间门“砰”地关上。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