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光与荆棘
医院消毒水的气味混着窗外细雨的潮湿,帕洛斯蜷缩在病床上,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输液管。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里,突然响起叩门声。
“帕少爷,该换药了。”清冷的男声带着不容置疑的温和。帕洛斯抬眼,看见穿白大褂的格瑞戴着医用口罩,只露出的一双银眸如冰川下的湖泊,泛着冷冽的光。
这是新来的实习医生,据说是医学院最年轻的高材生。帕洛斯扯出个苍白的笑:“格瑞医生,今天又麻烦你了。”输液针扎进手背时,他故意颤抖了一下,却见格瑞的手稳如磐石,动作轻柔得像羽毛拂过。
深夜,心电监护仪突然尖锐地鸣叫。帕洛斯被呛人的咳嗽攫住,喉间腥甜翻涌。朦胧间,他看见一个身影冲进病房,格瑞带着薄汗的额头抵在他冰凉的额头上:“别怕,我在。”
晨光微熹时,帕洛斯在消毒水与雪松香混合的气息里醒来。格瑞倚在床边小憩,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床头柜上摆着一杯温水,旁边压着张字条:“晨药已配好,勿空腹。”
日子在格瑞的照护里悄然流转。帕洛斯开始故意找茬,打翻药杯,扯掉输液贴,只为看格瑞微皱的眉峰。某次争执中,他被扯动了伤口,鲜血渗出纱布。格瑞却没有发火,只是沉默着重新换药,指腹轻轻擦过他腰侧的旧疤:“小时候摔的?”
帕洛斯瞳孔骤缩,别开脸:“关你什么事?”
格瑞的声音突然低下去:“你总说自己是没人要的野草,可再卑微的植物,也值得被阳光照耀。”他从白大褂口袋掏出颗草莓味糖果,“护士长说你喜欢甜的。”
暴雨夜,帕洛斯的病情突然恶化。抢救室外,格瑞攥着被冷汗浸湿的听诊器,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当他冲进病房时,正看见帕洛斯艰难地向他伸手,气若游丝:“别丢下我……”
三个月后的复诊,帕洛斯站在医院花园里。樱花纷飞中,格瑞抱着病历走来,口罩换成了金丝眼镜,愈发清隽。“恢复得不错。”他翻开检查报告,“不过……”
“不过什么?”帕洛斯凑近,故意压低声音。
格瑞耳尖泛红,从白大褂掏出个小盒子:“不过有位患者,说要以余生偿还医药费。”盒子里,两枚对戒静静躺在天鹅绒上,映着初升的太阳,泛着温柔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