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恢复的过程像是从深海慢慢浮向水面。起初只有模糊的光感，然后是断断续续的声音，最后是肢体的触觉。
我睁开眼，看到一片陌生的星空——比记忆中的更加明亮璀璨。身下是冰凉的石头，耳边传来潺潺水声。我试图坐起来，却发现身体虚弱得不像话。
"慢慢来，"一个熟悉得令我心脏停跳的声音响起，"三千年没活动的身体需要时间适应。"
我转头，看到泉边坐着一个身影。月光下，他的面容依然如我记忆中那般俊美，只是紫发中夹杂了几缕银丝，眼角有了细纹，却更添成熟的魅力。
"祁...煜？"我的声音嘶哑不堪。
他立刻跪到我身边，小心翼翼地扶我靠坐在泉边，递来一杯水。当他的手指碰到我的皮肤时，我们两人都颤抖了一下——这是三千年后的第一次触碰。
"真的是你..."我贪婪地注视着他的脸，生怕一眨眼他就会消失，"你等了整整三千年？"
祁煜的眼中闪烁着泪光："每一天，每一秒。"他轻轻抚摸我的脸颊，动作温柔得像对待易碎的珍宝，"我按照典籍所说，将你的灵魂水晶浸入灵泉，然后...就是漫长的等待。"
"安斯帝国呢？教堂呢？"
"都已成为历史。"他苦涩地笑了笑，"帝国在你献祭后又繁荣了三百年，然后像所有王朝一样衰落了。阿萨雷亚教堂在一次地震中倒塌，现在这里是无人知晓的废墟。只有这口灵泉...和我...一直在这里等你。"
我的心揪紧了："就你一个人？这么多年？"
"不完全是。"祁煜指向不远处的一座小木屋，"，我的寿命本来就是无限的。有时会短暂离开寻找新的典籍，但从不走远，生怕错过你醒来的时刻。"
我这才注意到周围环境——我们确实在一片废墟中，只有这口泉水和那座小木屋保存完好。月光下，残破的哥特式拱门和石柱如同巨兽的骨骼，诉说着时光的无情。
"那么...现在是什么时代了？"我好奇地问。
祁煜微笑着摇摇头："对你我而言，时间还重要吗？"他轻轻握住我的手，"重要的是，我们终于自由了。没有帝国，没有教堂，没有责任...只有彼此。"
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三千年的等待，他本可以放弃，可以开始新生活，却选择守在这口泉边，守着一个可能永远不会实现的承诺。
"我爱你，"我扑进他的怀里，感受着他真实的心跳，"三千年前爱着你，现在依然爱你。"
祁煜紧紧回抱我，声音哽咽："我曾以为自己永远不会再听到这句话。"他低头吻我的发顶，"这三千年来，我每天都在后悔当初没有勇气带你逃走。"
我抬头吻上他的唇，这个吻跨越了三千年时光，饱含所有未能说出口的爱意与思念。祁煜的回应热烈而温柔，仿佛要将三千年的等待都倾注在这一吻中。
当我们终于分开时，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祁煜帮我站起身，我的双腿仍然虚弱，但在他坚实的臂膀中找到了支撑。
"来，"他指向东方，"看。"
第一缕晨光越过地平线，为废墟镀上一层金色。在这片光芒中，我看到无数细小的光点从泉水中升起，如同微型的星辰。
"这是...？"
"历代神女的灵魂，"祁煜轻声解释，"你的牺牲让她们最终得到了安息。现在，她们要前往真正的永恒了。"
光点在空中盘旋片刻，然后随着晨风飘散。我感到一种奇异的平静充盈心间，仿佛某种古老的债务终于偿还。
祁煜牵起我的手，带我走向那座小木屋。门廊上放着一本厚厚的皮面书，他拿起它递给我。
"我的日记，"他有些羞涩地说，"记录着每一天的思念。现在，你可以亲自阅读了。"
我翻开第一页，上面只有简单的一行字："第一天没有她的日子。灵泉平静如常。我开始等待。"
翻到最后一页，日期是今天："第三千年的最后一天。灵泉今夜异常活跃。也许...终于到了重逢的时刻？我换上她最喜欢的那件长袍等待。"
我抬头看着祁煜身上那件熟悉的黑袍——正是当年他在阿萨雷亚教堂常穿的那件，虽然现在已经有些褪色，但保存完好。这个细节让我的泪水再次涌出。
"我们接下来去哪里？"我擦干眼泪问道。
祁煜微笑着指向远方："任何你想去的地方。这个世界已经变得面目全非，但有一点没变——"他深情地注视着我，"我爱你，直到时间尽头。"
我紧握他的手，看向初升的太阳。三千年的分离，永恒的誓言，我们的故事终于翻开了新的篇章——这一次，没有帝国，没有教堂，只有两颗历经沧桑却依然炽热的心，在时间长河中紧紧相依。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