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昕站在全身镜前，不确定地拉了拉裙摆。深蓝色的礼服裙剪裁利落，既不过分华丽也不失礼数，完美符合"郁瑾女伴"的身份要求。但镜中的自己看起来如此陌生——精致的妆容，盘起的发髻，还有脖子上那串郁瑾今早派人送来的蓝宝石项链。
"像个上流社会的假人。"她小声嘀咕，手指抚过冰凉的宝石。
手机震动，周琦的信息跳出来：「你确定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郁家的慈善晚会可不是普通社交场合。」
温昕咬了咬下唇。三天期限已过，郁瑾给她的答案模棱两可——他承认父亲当天确实见过温志远，但坚称只是普通项目讨论。而那份录音，他声称可能是合成的。
但真正让她决定赴约的，是今天中午收到的匿名包裹——一张2003年3月15日郁氏大厦的保安日志复印件，上面清楚记录着郁明远和温志远当晚21:17一起进入地下停车场，却只有郁明远一人返回。
"温小姐，车到了。"楼下司机的提醒打断了她的思绪。
深吸一口气，温昕拿起手包，里面装着微型录音笔和特制纽扣相机。今晚的慈善艺术展是接触郁家核心圈子的最佳机会，无论多危险都值得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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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端"宴会厅灯火通明，水晶吊灯将整个空间映照得如同梦境。温昕挽着郁瑾的手臂步入会场，立刻感受到无数目光聚焦而来。郁瑾今天一身黑色燕尾服，轮廓分明的侧脸在灯光下如同雕塑，浑身散发着不容忽视的气场。
"紧张？"他低头在她耳边轻语，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
温昕的脊背窜过一阵战栗："只是不习惯当焦点。"
"跟着我就好。"郁瑾的手覆上她的，轻轻捏了捏，"记住，我们是热恋中的情侣。"
他的演技如此自然，温昕几乎要相信这个谎言。直到她注意到郁瑾的目光扫过人群，在几位年长宾客身上多停留了几秒——他在寻找什么人。
"郁总！这位就是传说中的温记者吧？"一个满面红光的中年男人迎上来，"久仰大名，你那篇关于城市地下管网的老兵工厂报道真是精彩。"
郁瑾微笑着为双方介绍："温昕，这位是城市规划局的张副局长。张局，温昕最近在做一个关于城市历史建筑保护的专题。"
温昕立刻明白了郁瑾的用意——张局是当年老城区改造项目的负责人之一。她挂上职业微笑，与对方攀谈起来，巧妙地将话题引向2003年的规划变动。
谈话间，她感觉到一道锐利的目光从会场另一端射来。转头望去，一位白发老人站在落地窗前，手中的威士忌酒杯纹丝不动。即使从未谋面，温昕也立刻认出了他——郁明远，郁氏帝国的缔造者，也可能是她父亲失踪的主谋。
老人微微颔首，眼神深不可测。
"我父亲想见你。"郁瑾低声说，声音里有一丝几不可察的紧张。
温昕的心跳加速，但她只是优雅地点点头："荣幸之至。"
穿过人群时，郁瑾的手滑到她腰间，一个看似亲昵实则保护的姿势。"无论他说什么，别正面冲突。"他在她耳边快速低语。
"郁瑾，终于舍得带女朋友来见我了？"郁明远的声音比录音中更加沙哑，却依然充满威严。近距离看，他的面部线条与郁瑾极为相似，只是眼神更加冰冷，像两把淬了毒的刀。
"父亲，这是温昕。"郁瑾的语气恭敬而疏离，"温昕，我父亲。"
温昕伸出手："郁董事长，久仰大名。"
郁明远握住她的手，力道大得几乎令人生疼："温志远的女儿。你长得像你母亲。"
这句话像一记闷拳击中温昕的胃部。他知道她父母，而且记得如此清楚。
"您认识我父母？"她努力保持声音平稳。
"当然。"郁明远啜了一口威士忌，"你父亲是个天才，可惜太过理想主义。"他的目光扫过温昕的项链，嘴角微微上扬，"郁瑾把这都给你了，看来是认真的？"
郁瑾的手臂在温昕腰间收紧："温昕对郁氏的历史建筑保护项目很感兴趣。我想她应该了解家族的全貌。"
郁明远轻笑一声："历史？年轻人总是执着于过去。"他突然凑近温昕，酒精和薄荷的气息扑面而来，"小心点，小姑娘。有些门一旦打开，就关不上了。"
一阵寒意顺着温昕的脊背爬上来。这不是警告，是威胁。
"父亲，孙正国来了。"郁瑾适时插话，"您不是要和他谈新项目吗？"
郁明远最后看了温昕一眼，转身离去。温昕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心已经湿透。
"他知道了。"她低声说。
郁瑾递给她一杯香槟："他只是怀疑。别担心，有我在。"
这句话莫名给了温昕一丝安慰。她正要回应，一个尖锐的女声从身后传来：
"郁瑾，好久不见。不介绍一下你的...新欢？"
转身看到一位穿着火红礼服的女人，浓妆下的五官精致如瓷娃娃，眼神却冷得像毒蛇。
"莫凌。"郁瑾的声音瞬间降温，"我记得邀请名单上没有你。"
"孙叔叔带我来的。"名叫莫凌的女人上下打量着温昕，红唇勾起一抹假笑，"这就是那个追着你父亲旧闻不放的小记者？比我想象的普通多了。"
温昕立刻明白了对方的身份——郁瑾的前女友，莫氏制药的千金，传闻中差点与郁氏联姻的商业公主。
"莫小姐。"温昕微笑以对，"我倒是听周琦说起过你——去年那篇关于制药公司数据造假的报道，可惜最后没能发表。"
莫凌的脸色瞬间变白——那篇被压下的报道正是她的手笔。
"郁瑾，你口味变了。"她转而攻击郁瑾，"以前你喜欢聪明的，现在改成不知死活的？"
郁瑾的眼神变得危险："莫凌，我建议你现在就离开。除非你想让我公开你父亲当年如何伪造临床试验数据。"
莫凌的表情扭曲了一瞬，最终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抱歉。"郁瑾低声对温昕说，"我该预料到她会来捣乱。"
温昕摇头："前女友？"
"商业联姻的尝试，仅此而已。"郁瑾的拇指无意识地在温昕腰间摩挲，"我和她从来不是真的。"
不知为何，这个解释让温昕心头一松。她正想说什么，宴会厅的灯光突然暗了下来，主办方宣布慈善拍卖即将开始。
"我需要去露个面。"郁瑾无奈地说，"你可以在这里等我，或者四处看看展品。"
"我去阳台透透气。"温昕说。她确实需要独处一会儿，整理今晚收集的信息。
郁瑾点头："别走太远。二十分钟后我来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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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台上的夜风清凉宜人，温昕深吸一口气，让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从高处俯瞰，城市灯火如繁星，美丽得让人暂时忘记其中的黑暗。
"躲在这里？"
郁瑾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比预计的早了许多。他手里拿着两杯香槟，递给温昕一杯。
"拍卖结束了？"温昕接过酒杯。
"逃出来了。"郁瑾靠在栏杆上，领结微微松开，露出一小片锁骨，"我不喜欢当众表演。"
月光下，他看起来比平时更加真实，少了那份商业精英的完美面具。温昕突然好奇："如果不做郁氏总裁，你会选择什么？"
郁瑾沉默片刻，出乎意料地诚实："建筑师。小时候我常常画各种建筑草图。"他自嘲地笑了笑，"很幼稚的梦想。"
"不，很美好。"温昕轻声说，"我父亲也是建筑师，至少表面上是。他总说建筑是凝固的音乐。"
两人并肩望着远处的城市轮廓线，一时无话。夜风吹乱温昕的碎发，郁瑾伸手轻轻替她拨到耳后，手指在触到她脸颊时微微一顿。
"为什么做记者？"他问，声音异常柔和。
"因为真相很重要。"温昕转向他，"就像我父亲说的，如果连基础事实都可以扭曲，那这世界就没有什么是真实的了。"
郁瑾的眼神变得深邃："即使真相会伤害你？"
"即使如此。"
两人的距离在不知不觉中缩短，月光在郁瑾的睫毛下投下细小的阴影，他的目光落在温昕的唇上。时间仿佛静止，温昕能闻到郁瑾身上淡淡的雪松香气，混合着夜风的清凉。
就在两人的唇即将相触时，郁瑾的手机突然响起。他皱眉看了一眼，表情骤变："你公寓的安保系统被触发了。"
温昕的心跳漏了一拍："可能是误报？"
"不是。"郁瑾已经拉着她往室内走，"消防警报也响了。"
他们匆忙穿过宴会厅，引来不少好奇的目光。郁瑾低声对林默交代了几句，然后带着温昕直奔电梯。
"等等，我的包还在——"
"没时间了。"郁瑾按下地下车库的按钮，"有人在针对你。"
二十分钟后，当郁瑾的车急刹在温昕公寓楼下时，远处已经传来消防车的警笛声。浓烟从她所在的五楼窗口滚滚而出。
"不！我的资料！"温昕推开车门就要冲进去，被郁瑾一把拉住。
"太危险了！"
"那里面有我父亲所有的研究笔记！"温昕几乎喊出来，"如果被毁了——"
郁瑾的表情变了。他脱下外套塞给温昕，从后备箱拿出一条毛巾打湿："地址和门锁密码。快告诉消防员是哪一户，我进去拿东西。"
温昕还没反应过来，郁瑾已经用湿毛巾捂住口鼻冲进了大楼。她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时间仿佛被拉长到无限——三分钟，五分钟，消防车已经到了，消防员正在铺设水管...
就在她几乎绝望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冲出浓烟。郁瑾的衬衫被熏黑，手里紧紧抓着一个金属保险箱——那是温昕存放重要文件的防火箱。
"郁瑾！"温昕跑过去，接过箱子。箱体滚烫，但完好无损。
郁瑾剧烈咳嗽着，脸上满是烟灰，却对她露出一个微笑："密码是0715，你生日，对吧？"
温昕的眼眶瞬间湿润。她从未告诉过他保险箱密码，更没提过生日。这意味着他一定仔细研究过她的所有资料。
消防员围上来要为郁瑾检查，他却摆摆手："先处理火情。看起来像是电路短路引起的。"
但温昕知道不是。当郁瑾低头看她时，两人眼中是同样的认知——这场火是人为的，而且很可能与她父亲的调查有关。
"去我那里吧。"郁瑾轻声说，"至少今晚。"
温昕抱紧保险箱，点了点头。在这个充满谎言和危险的世界里，此刻的郁瑾似乎成了唯一真实的避风港。而她不确定，这是不是另一个精心设计的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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