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然后是刺眼的白光。
温昕艰难地睁开眼，眼皮像是灌了铅。药物的后遗症让她的思维迟缓，视线模糊。她躺在一张冰冷的金属床上，手腕和脚踝被柔性束缚带固定。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墙壁，没有窗户——一个精心设计的囚室。
"醒了？"
声音从右上方传来。温昕转头，看到一个监控摄像头旁的扬声器。那声音...郁明远。
"欢迎来到郁氏的私人医疗中心。"扬声器继续道，"别费心挣扎，那些束缚带是军方特制的。"
温昕的喉咙干涩如沙："非法拘禁...是郁氏的新业务？"
一声轻笑传来："伶牙俐齿，像你父亲。可惜聪明人往往活不长。"
提到父亲，温昕的心跳加速。她强迫自己冷静，观察环境。房间一角有个小型排气口，太小无法逃脱；门是厚重的金属制，没有可见的把手。唯一的可能是...
她的目光落在左腕的束缚带上。柔性材质，但连接处是金属扣。如果能磨损或撬开...
"在找这个吗？"郁明远的声音带着戏谑。床边的显示屏突然亮起，显示着温昕口袋里的USB驱动器，此刻正被把玩在一只苍老的手中。
温昕的血液瞬间变冷。他们拿走了驱动器！
"好奇这里面是什么吗？"郁明远继续道，"你父亲的记忆备份。确切地说，是他死前最后72小时的记忆。"
死前。这个词像一把刀插入温昕心脏。但她不能崩溃，现在不行。
"你杀了他。"她陈述而非提问。
"杀？太浪费了。"显示屏画面切换，出现郁明远的脸，他坐在某个监控室里，身后是复杂的医疗设备，"温志远的大脑是凉梦项目的关键。我们只是...重新利用了资源。"
温昕的胃部翻腾，几乎要呕吐。她父亲不仅被谋杀，还被...利用？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她强忍恶心问道。
"因为你会加入他。"郁明远的笑容令人毛骨悚然，"你的调查能力很有价值。经过适当...调整后，你会自愿为郁氏工作。"
凉梦2.0。记忆修改。温昕瞬间明白了他的计划——他们将把她变成另一个人，一个忠于郁氏的工具。
恐惧如潮水般涌来，但她咬紧牙关："郁瑾知道吗？"
郁明远的表情阴沉下来："我儿子犯了和你父亲一样的错误——让感情干扰判断。不过别担心，他很快就会想通的。郁家的人总是如此。"
画面切换回USB驱动器的特写："说起来，得谢谢你带来这个。我们找了好久。莫云天那个老狐狸把它藏在了最意想不到的地方。"
莫云天。温昕想起容器中那个睁眼的男人。他还活着，被强迫工作。而她父亲可能也...
"我父亲还活着吗？"她直接问道。
郁明远没有立即回答。显示屏闪烁几下，切换到一个昏暗的房间。模糊的画面中，一个瘦削的身影坐在轮椅上，背对镜头，头戴某种金属装置。
"生物意义上，是的。"郁明远轻声说，"不过温志远这个人...早已不存在了。"
温昕的视线因泪水而模糊。那个背影如此熟悉又陌生。十五年。她父亲以这种状态活了十五年。
"放了他。"她声音颤抖，"拿我交换，或者...或者其他条件。"
"噢，我亲爱的，你不明白。"郁明远的声音几乎带着怜悯，"这不是交换的问题。这是一场革命。凉梦将重塑人类社会，消除冲突与反抗。而你，将在这个过程中扮演重要角色——就像你父亲一样。"
显示屏熄灭，囚室重归寂静。温昕终于放任泪水流下，但悲伤很快被愤怒取代。她用力拉扯束缚带，即使手腕磨出血也不停止。必须逃出去，必须揭露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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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瑾的旧卧室时钟指向晚上九点。距离他被软禁已经过去八小时。窗外，两名保镖的影子时不时掠过玻璃门。
他盘腿坐在床上，闭目回忆弟弟郁琅死前的那天。那年他十七岁，郁琅十五。弟弟兴奋地冲进他的房间，手里拿着偷拍的照片——父亲和孙正国在实验室里，对着一个抽搐的受试者大笑。
"他们要大规模应用凉梦！"郁琅的眼睛因愤怒而发亮，"我们必须阻止！"
郁瑾试图劝阻："先冷静，我们需要更多证据..."
"没时间了！"郁琅已经拨通了举报电话，"明天就会有人来调查。"
当晚，郁瑾被父亲叫进书房。郁明远什么也没说，只是播放了一段录音——郁琅的电话内容，已经被截获。
"处理你弟弟。"郁明远递给他一把刀，"证明你对家族的忠诚。"
郁瑾记得自己双手发抖，刀刃在弟弟卧室门前徘徊。最终，他丢下刀，冲进去警告郁琅逃跑。但为时已晚——父亲的人已经在楼下等候。
第二天新闻播报"郁家小公子车祸身亡"时，郁瑾胸口的刀伤还在渗血。那是父亲亲手给的教训："下次，要么你动手，要么你陪葬。"
从此，他学会了隐藏与等待。十年卧薪尝胆，只为有朝一日能摧毁这个系统...
一声轻微的"咔哒"声打断了他的回忆。床头柜后的暗门滑开，露出一张纸条：「车库等你。—K」
K？郁瑾皱眉。这个神秘人是谁？但无论如何，机会来了。
他迅速写下几个字塞回暗门，然后故意打翻床头的水杯。保镖闻声推门而入的瞬间，郁瑾已经藏在门后，一个手刀精准击中第一人的颈部神经丛，同时踢向第二人的膝盖。五秒钟内，两人无声倒地。
从保镖身上搜出手机和车钥匙，郁瑾悄无声息地溜出房间。他熟悉这座宅邸的每一个监控死角，每一道暗门。十分钟后，他抵达地下车库。
一辆黑色越野车亮了下车灯。郁瑾警惕地靠近，车窗降下，露出一张他万万没想到的脸——林默。
"你？！"郁瑾本能后退，"你是父亲的人！"
林默摇头，掀起左袖——手腕内侧的双蛇纹身上多了一道新鲜的刀疤，正在流血："不是真的。卧底十二年，就为今天。"
郁瑾的大脑飞速运转。林默，他最信任的助手，竟是叛徒...还是盟友？
"证明给我看。"他冷声道。
林默递过一部手机。屏幕上显示着实时监控——温昕被绑在医疗床上，郁明远正指挥人员准备某种仪器。
"凉梦2.0记忆重置程序。"林默解释，"一小时后开始。还有..."他滑动屏幕，显示另一个画面：一个瘦削男子坐在轮椅上，"温志远。还活着，但意识被控制了。"
郁瑾的呼吸停滞。难怪温昕如此执着地调查，她一直是对的。
"为什么现在暴露身份？"他质问林默。
"因为'熔断协议'。"林默直视他的眼睛，"你下令启动后，我联系了上级。行动获批。我们今晚可以同时救出温昕父女，曝光凉梦计划。"
"上级？你是谁的人？"
"国家安全委员会特别调查处。"林默递给他一个证件，"十二年前我们怀疑郁氏和孙氏进行非法人体实验，但一直缺少内部证据。直到你开始暗中调查...我们决定借力。"
郁瑾冷笑："所以我只是你们的一枚棋子？"
"不。"林默罕见地流露出一丝情感，"你是唯一一个在知道真相后，还愿意为正义冒险的郁家人。"
时间紧迫。郁瑾必须做出选择——相信这个突然自曝身份的卧底，还是独自行动？
"计划？"他最终问道。
林默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分两步。我先带你去见董事长，你假装悔悟，套出温志远的具体位置。同时..."他递给郁瑾一个小型装置，"这是信号干扰器，能暂时瘫痪医疗中心的系统。足够你救出温昕。"
"然后？"
"然后我们去北部山区基地救温志远，同时触发熔断协议——你收集的所有证据会同步发送给全球主要媒体和情报机构。"
郁瑾沉思片刻。风险极高，但可能是唯一机会。他拿出自己的手机，输入一串代码，然后彻底格式化。
"备份已经销毁。"他说，"如果失败，至少不会牵连其他人。"
林默点点头，发动车子："还有一个信息你应该知道。'K'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代号——Knowledge（知识）。是你弟弟郁琅创建的秘密反抗网络。"
郁瑾猛地转头："郁琅...还活着？"
"不确定。"林默驶出车库，"但过去五年，确实有人以'K'的名义向我们传递关键情报。手法很像...专业人士。"
夜色如墨，越野车无声地驶向医疗中心。郁瑾望向窗外，心中五味杂陈。十五年了，他可能再次见到弟弟。而代价可能是...失去一切。
但为了温昕，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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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疗中心的囚室里，温昕仍在与束缚带搏斗。右腕已经磨出血痕，但金属扣似乎松动了一点。突然，门锁"滴"地一声响了起来。
她立刻假装昏迷。脚步声接近，然后是郁明远的声音："别装了。起来，有人想见你。"
温昕睁开眼，看到郁明远身后站着...郁瑾？他面色苍白，眼下有深重的阴影，西装皱巴巴的，看起来经历了艰难的一夜。
"郁瑾！"她脱口而出，随即警惕起来——他是来救她，还是被父亲说服了？
郁瑾的眼神复杂难辨："温昕...父亲告诉我了一切。"
"然后？"她的心沉了下去。
"然后我明白了家族的苦心。"郁瑾的声音平板无波，"凉梦确实能造福人类。我太固执了。"
温昕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不对劲，郁瑾绝不会轻易屈服。除非...他在演戏？
她决定配合试探："所以你打算让我也变成你父亲的实验品？"
郁瑾避开她的目光："不是实验品...是合作伙伴。经过适当调整，你会理解我们的愿景。"
郁明远满意地拍拍儿子的肩："看吧，我就说他会明白的。血脉终究比感情重要。"他转向温昕，"好好道别吧。一小时后手术开始。"
老人离开后，郁瑾走近床边。他的手指在束缚扣上轻轻敲击，节奏像是某种密码。温昕突然想起他们之前讨论过的摩尔斯电码——三短三长三短，SOS。
他在求救？还是让她求救？
"为什么改变主意？"她故意大声问，同时用眼神示意他解释。
郁瑾俯身，嘴唇几乎贴在她耳边："北部山区基地。你父亲在那里。"声音轻如呼吸，"今晚一切结束。"
然后他直起身，声音恢复正常："别反抗了，温昕。凉梦是我们的未来。"
他的手指最后在她掌心轻轻一按，然后转身离开。门锁再次"滴"地响起时，温昕确定了一件事——郁瑾在演戏，而救援即将到来。
但北部山区基地？她父亲在那里，而郁瑾似乎打算独自前往。这个认知让她更加拼命地挣扎束缚带。金属扣又松动了一些，血从她的手腕流下，但她感觉不到疼痛。
必须逃出去。必须帮助郁瑾。必须见到父亲...无论他变成了什么样子。
窗外，一道闪电划破夜空，暴风雨即将来临。温昕咬紧牙关，继续她的无声抗争。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手术倒计时正在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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