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疗中心的走廊灯光惨白，像是永远不会熄灭。郁瑾跟在父亲身后，每一步都计算着距离和时间。林默的信号干扰器藏在他的袖口，小而冰冷，如同一块即将融化的冰。
"手术准备得如何了？"郁明远询问迎面走来的医生。
"脑波校准已完成，记忆提取程序随时可以启动。"医生推了推眼镜，"但伦理委员会那边..."
郁明远冷笑："我就是伦理委员会。"
郁瑾的胃部绞紧。他们谈论温昕就像在讨论一台需要维修的机器。他悄悄瞥了一眼手表——23:17。按照计划，林默应该在23:30切断电源。
"你去控制室等我。"郁明远突然转身对郁瑾说，"我有个电话要打。"
郁瑾点头，目送父亲走向走廊尽头。机会来了。他快步向反方向的囚室区走去，同时从口袋里取出林默给他的门禁卡。
第一道门顺利打开。走廊尽头有两名守卫，正百无聊赖地玩着手机。郁瑾深吸一口气，调整表情，大步走过去。
"董事长让我来检查犯人状况。"他亮出门禁卡。
守卫疑惑地对视一眼："我们没有接到通知。"
"临时决定。"郁瑾的声音带上几分威严，"要亲自打电话确认吗？"
这一招屡试不爽——没人敢随便打扰郁明远。守卫不情愿地让开，刷开了囚室的门。
温昕仍被绑在床上，但郁瑾立刻注意到她手腕上的束缚带已经松脱了一半，血迹斑斑。她的眼睛在看到他时亮了一瞬，随即变得警惕。
"又是你。"她声音嘶哑，"来确认你的'合作伙伴'准备好了？"
郁瑾没有立即回答。他假装检查束缚带，同时俯身在她耳边低语："23:30停电，准备好。"然后大声说："状态稳定，可以手术。"
温昕的瞳孔微微扩大，但很快会意。她突然剧烈挣扎起来："滚开！你们这群疯子！我死也不会配合你们！"
表演得很到位。郁瑾后退一步，对守卫说："给她注射镇静剂，剂量加倍。"
守卫点头离开去取药。郁瑾趁机迅速解开温昕剩下的束缚带，塞给她一个小型通讯器："林默会接应你。去车库，银色SUV。"
"你呢？"温昕抓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
"我去找父亲。结束这一切。"郁瑾轻轻挣脱，"你父亲在北部山区基地，林默知道位置。"
守卫的脚步声接近。郁瑾迅速退到门口，恢复冷漠表情："看好她，别出岔子。"
走出囚室区，郁瑾的衬衫已被冷汗浸透。23:25。他需要尽快找到父亲。转过一个拐角时，他差点撞上一名护士。
"控制室在哪？"他急促地问。
护士指了指楼上："三层东翼，但..."
郁瑾已经冲向楼梯。三层走廊空无一人，尽头的控制室门虚掩着。他小心靠近，听到父亲的声音：
"...确保记忆提取完整。温志远的女儿知道得太多。"
另一个声音回应："那郁瑾少爷呢？他的记忆也需要..."
"我儿子会想通的。"郁明远的声音冰冷，"否则，他会步郁琅的后尘。"
郁瑾的手握成拳头，指甲陷入掌心。他深吸一口气，推开门。
控制室里，父亲站在一排监视器前，身后是三名技术人员。屏幕显示着医疗中心的各个角落，其中一个画面正是温昕的囚室——她佯装昏迷，而守卫正在打瞌睡。
"啊，正好。"郁明远看到郁瑾，露出微笑，"手术马上开始。你可以亲眼见证凉梦2.0的力量。"
郁瑾缓步向前，同时观察控制室布局。主电源开关在右侧墙边，旁边是紧急出口。23:29。
"父亲，我有个问题。"他故意拖延时间，"当年温志远...他真的背叛了项目吗？"
郁明远皱眉："他试图销毁数据，向媒体泄密。典型的理想主义者，看不清大局。"
"大局是什么？"郁瑾又向前一步。23:30整。
突然，所有灯光熄灭，屏幕闪烁几下后全部黑屏。应急灯亮起，投下诡异的红光。
"怎么回事？"郁明远怒吼。
就是现在！郁瑾冲向电源开关旁的紧急出口按钮，一拳砸下。警报声瞬间响彻整个建筑，所有安全门自动解锁。
"你！"郁明远反应过来，脸色铁青，"警卫！抓住他！"
郁瑾已经冲出控制室。走廊上一片混乱，医护人员四处奔逃。他三步并作两步跳下楼梯，向囚室区奔去。
转过拐角，他迎面撞上两名持枪警卫。没有退路——郁瑾猛地跃起，一个飞踢击中第一人手腕，枪掉在地上。第二人开枪，子弹擦着他的耳朵飞过。郁瑾就势翻滚，捡起掉落的枪，精准击中第二名警卫的膝盖。
第一人扑上来，两人扭打在一起。郁瑾一个肘击对方太阳穴，趁机挣脱。他继续向前跑，肺部灼烧般疼痛。
囚室门大开，温昕已经不见踪影。地上躺着两名昏迷的守卫——这绝不是林默的风格，温昕自己解决了他们？郁瑾既惊讶又骄傲。
通讯器突然响起林默的声音："郁总，温小姐已安全。但董事长启动了封锁程序，所有出口将在90秒后关闭。"
"我走备用通道。"郁瑾喘息着回答，"按B计划进行。"
他冲向走廊尽头的清洁间。小时候来医疗中心"参观"时，他发现这里有个维修通道直通地下停车场。通道狭窄黑暗，郁瑾只能凭感觉前行。远处传来追兵的喊叫声。
终于看到一丝光亮。郁瑾推开通风栅栏，跳进停车场。不远处，银色SUV已经发动，驾驶座上是林默。
他刚跑出两步，一声枪响回荡在停车场。郁瑾感到右肩一阵剧痛——子弹穿透了他的肩膀。转身，父亲站在入口处，手中枪口还在冒烟。
"最后一次机会，儿子。"郁明远的声音冰冷，"上车，跟我回去。忘记那个女孩。"
鲜血顺着郁瑾的手臂流下，滴在水泥地上。他站直身体，直视父亲的眼睛："十五年前，你让我在郁琅和家族之间选择。我选错了。"他慢慢后退，"这次不会了。"
又一枪响起，但郁瑾已经闪到车后。子弹击中车窗，玻璃碎片四溅。他忍痛冲向SUV，林默推开车门，温昕在副驾驶座焦急地向他伸手。
"快上来！"
郁瑾刚抓住温昕的手，第三声枪响。这次子弹击中他的背部，他猛地向前扑倒。温昕尖叫一声，死死拽住他不放。林默踩下油门，车门还开着，郁瑾半挂在车外。
"坚持住！"温昕拼命拉他，"我抓住你了！"
郁瑾咬牙用尽全力，终于滚进车内。车门自动上锁，又一颗子弹打在防弹玻璃上。SUV加速冲出停车场，驶入夜色。
车内，温昕手忙脚乱地按压郁瑾的伤口，但鲜血不断涌出。"我们需要去医院！"她的声音因恐惧而尖锐。
"不行...他们会查..."郁瑾呼吸困难，"林默...计划..."
"北部山区基地。"林默简短回答，同时猛打方向盘避开追兵，"那里有医疗设备，也能救温志远。"
温昕脱下外套紧紧按在郁瑾的伤口上："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可以安全离开..."
郁瑾苍白的嘴唇勾起一丝微笑："因为...你父亲...是对的...有些线...不能跨过..."
他的视线开始模糊。失血过多。温昕的脸在眼前晃动，她的泪水滴在他脸上，温热而真实。
"别睡！郁瑾，看着我！"她拍打他的脸颊，"你不是要见你弟弟吗？他可能还活着！"
郁琅。这个名字让郁瑾勉强保持清醒。他摸索着从内袋取出一个小装置交给温昕："熔断...协议...证据...按下...红色按钮..."
温昕接过装置，上面有个小小的显示屏，正在倒计时：01:23:45...01:23:44...
"什么...这是什么？"
"所有...证据...自动发送..."郁瑾的声音越来越弱，"如果...我们失败..."
林默突然急刹车："路障！"
前方，两辆黑色越野车横在路中央，至少六名武装人员持枪以待。后方，追兵的车灯已经可见。
"河边..."郁瑾挣扎着坐起来，"我掩护...你们走..."
"不！"温昕抓住他的手臂，"我们一起走！"
郁瑾看向林默："桥下...摩托艇...计划B..."
林默会意，猛打方向盘，SUV冲下公路，向不远处的河流驶去。子弹如雨点般打在车身上，后窗玻璃粉碎。
"准备跳车！"林默大喊，"三、二、一！"
SUV冲破护栏，飞向河面。在入水前的瞬间，林默踹开车门，拖着温昕跳了出去。郁瑾也奋力跃出，但动作因伤势而迟缓。
冰冷的河水瞬间吞没了他们。温昕挣扎着浮出水面，看到林默已经游向岸边预藏的摩托艇。她环顾四周——没有郁瑾的身影。
"郁瑾！"她尖叫着，再次潜入水中。
黑暗中，她看到郁瑾缓缓下沉，血丝在河水中蔓延。她用尽全力游过去，抓住他的衣领向水面拖。他的身体沉重如铅，但她不放手。
终于浮出水面，林默已经发动摩托艇赶来。两人合力将郁瑾拖上艇。他面色惨白，呼吸微弱。
"他还活着！"温昕颤抖着检查脉搏，"快，我们需要止血！"
林默加速驶向对岸。远处，追兵的车灯在河边徘徊，但已经追不上他们。
"安全屋在五公里外。"林默简短地说，"有医疗设备。"
温昕紧紧抱住郁瑾，他的体温正在流失。她想起那个骄傲的、复杂的男人，想起他谈起建筑时眼中的光芒，想起他几乎亲吻她时的犹豫...
"坚持住..."她在他耳边低语，泪水与河水混在一起，"求你...别离开..."
摩托艇划过黑暗的水面，向未知的安全地带驶去。温昕口袋里的记忆驱动器沉甸甸的，而郁瑾交给她的倒计时装置仍在无声地跳动：01:15:39...01:15:38...
时间在流逝，而真相，仍在前方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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