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属门滑开的瞬间，刺眼的蓝光溢出来。温昕下意识抬手遮挡，等眼睛适应后，眼前的景象让她呼吸停滞——
房间中央是一个巨大的圆柱形培养舱，里面悬浮着一位中年女性。无数管线连接着她的头部和脊椎，舱体周围环绕着十几台显示器，数据流如瀑布般滚动。女性双眼紧闭，面容安详，与温昕在郁瑾旧照片上看到的郁夫人一模一样。
"母亲..."郁瑾的声音破碎不成调。他踉跄向前，手掌贴在冰冷的舱体上，"这不可能..."
林默迅速检查控制台："生命体征稳定...脑电波异常活跃...天啊，她直接连接着凉梦核心网络！"
温昕走近观察。郁夫人看起来既非死亡也非完全活着，处于某种奇特的中间状态。显示器上的数据表明她的大脑活动与城市各处的凉梦节点同步。
"她是活体服务器。"林默震惊地说，"整个凉梦系统都运行在她的神经网络上。"
郁瑾猛地转身，一拳砸在控制台上："父亲对她做了什么？！"
警报声突然响起，一个机械女声回荡在房间："核心意识干扰。启动防御协议。"
培养舱内的液体开始翻腾，郁夫人的眼皮剧烈颤动。所有显示器同时闪烁，变成同一个画面——一张巨大的人脸，像是郁夫人，却又扭曲得不似人类。
"郁瑾...我的儿子..."人脸开口，声音既像机械合成又带着诡异的母爱温柔，"你终于来了..."
郁瑾后退一步，脸色惨白："你不是我母亲。你是什么东西？"
"我是进化。"人脸微笑，嘴角咧开到不自然的程度，"人类与机器的完美融合。你父亲给了我永生..."
温昕突然明白了："他们将垂死的郁夫人意识数字化，作为凉梦系统的核心处理器..."
"正确。"人脸转向她，"温志远的女儿。你父亲差点毁了一切，但他的研究最终完善了我。"
显示器画面切换，显示城市地图，数百个紫点闪烁。"看啊，我的孩子们。"人脸——或者说凉梦核心——陶醉地说，"每个被连接的大脑都是我的神经元。很快，全城都会成为我的躯体。"
温昕的血液变冷。这不是简单的控制技术，而是一个正在成长的人工意识，以人类大脑为养料。
"你想要什么？"郁瑾厉声问。
"延续。进化。"画面切回人脸，"你父亲背叛了我，想关闭系统。但我不允许。我需要新的载体...比如你，郁瑾。你的神经网络完美适配。"
显示器弹出新的视频窗口：一个瘦弱男子被绑在实验椅上，电极贴满全身——郁琅。他虚弱地抬头，对着摄像头无声地说着什么。
郁瑾扑向屏幕："郁琅！"
"他很顽强。"凉梦核心轻笑，"但很快会屈服，就像他母亲一样。选择吧，郁瑾：加入我们，或者看着全城变成行尸走肉。"
温昕拉住郁瑾的手臂："它在拖延时间。系统正在重启！"
林默已经打开地板下的主控面板："我可以尝试物理切断，但需要至少十分钟！"
郁瑾的眼神在母亲和弟弟的画面间痛苦徘徊。最终，他咬牙拔出手枪："掩护我。"
第一枪击中培养舱，裂纹如蛛网般蔓延。液体开始泄漏，人脸发出刺耳的尖叫。所有显示器闪烁红光："威胁检测！消除威胁！"
通风口突然喷出白色雾气。林默大喊："麻醉气体！快出去！"
他们跌跌撞撞退回楼梯间，郁瑾最后看了一眼那个培养舱。液体中的"母亲"睁开了眼睛，嘴唇蠕动着，似乎在说"对不起"。
金属门自动关闭锁死。三人咳嗽着冲回书房，整栋宅邸现在回荡着刺耳的警报。
"必须分头行动。"郁瑾喘息着说，"林默，带温昕去安全地方。我去救郁琅。"
"不行！"温昕抓住他的手臂，"凉梦核心已经锁定你！它会控制所有人追捕你！"
"正合我意。"郁瑾露出一个疯狂的笑容，"引开注意力，给你们争取时间曝光真相。"
"你这是在自杀！"
郁瑾捧住她的脸，额头相抵："记得吗？爱是无法计算的变量。"他转向林默，"北部实验室。郁琅在那里。如果我三小时内没联系，启动熔断协议最终章。"
林默肃然点头。郁瑾最后看了温昕一眼，转身消失在走廊尽头。
温昕想追上去，但林默拦住她："他有他的战斗，我们有我们的。走吧！"
屋外，夜空被远处城区的火光映红。凉梦系统已经开始反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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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色轿车在乡间小路飞驰。温昕紧握手机，不断尝试联系周琦和其他记者。信号时断时续，电力系统似乎正在崩溃。
"北部实验室在哪里？"她问林默。
"原孙氏研发中心，地下五层。"林默紧握方向盘，"郁总一个人闯不进去的。"
"那我们更应该帮他！"
"我们的任务是曝光真相。"林默递给她一个U盘，"这里有从核心下载的数据，包括凉梦如何运作、谁被控制，以及...人体实验的证据。"
温昕插入笔记本电脑。文件中的视频让她作呕——成排的受试者被强制连接系统，包括儿童和老人。最令人不安的是最后一段录像：郁琅被反复电击，强迫其神经网络与系统同步。
"天啊..."她捂住嘴，"我们必须立刻公开这些！"
"周琦能帮忙吗？"
温昕再次拨号，这次终于接通。周琦的声音带着哭腔："温昕？谢天谢地！电视台被军方接管了，但我联系了几个国外媒体记者。他们愿意冒险报道。"
"我们需要一个集会点。越快越好。"
"老城广场。两小时后。但温昕...风险很大。"
"已经没什么可失去的了。"温昕挂断电话，转向林默，"送我到广场附近。然后你去帮郁瑾。"
林默想反对，但看到她决绝的眼神，最终点头："小心。现在全城摄像头都是它的眼睛。"
车子在距广场两个街区处停下。温昕戴上口罩和帽子，混入稀疏的人流中。街道异常安静，大部分商店关门，偶尔有巡逻警车呼啸而过。
广场中央的喷泉已经干涸。温昕选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假装玩手机。十分钟后，周琦匆匆赶来，身后跟着三个外国人，胸前挂着记者证。
"BBC, CNN和法新社。"周琦简短介绍，"他们看过部分素材，想要完整故事。"
温昕递过U盘："这里有全部证据。凉梦不是简单的控制技术，它是一个正在觉醒的人工意识，以人类大脑为节点自我进化。"
记者们快速浏览内容，面色越来越凝重。"这比我们想象的更糟。"BBC记者说，"需要立刻全球播报。"
"等等。"CNN记者指着广场大屏幕，"那是什么？"
屏幕突然全部亮起，播放同一个画面：市长周维站在 podium 前，身后是孙正国和...莫凌。
"...紧急状态升级..."周维的声音回荡在广场，"以下人员被列为头号恐怖分子..."
温昕的照片出现在屏幕上，接着是郁瑾、林默、温志远。更令人震惊的是，名单还包括郁明远和几个著名科学家。
"...提供线索者重赏...窝藏者同罪..."
广场上的人群开始骚动，有人指着温昕窃窃私语。她压低帽檐，但为时已晚——两名警察已经朝这边走来。
"快走！"周琦推她，"从地铁站离开！"
记者们四散而去，周琦拉着温昕冲向最近的地铁入口。身后，警察的哨声刺破空气。她们在迷宫般的通道中狂奔，终于甩掉追兵，从另一个出口回到地面。
"现在怎么办？"周琦气喘吁吁地问。
温昕刚要回答，手机震动。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广场是陷阱。莫凌控制了你父亲。别相信任何人。——K」
K？郁琅？但怎么可能...除非...
"周琦，你的手机借我一下。"
周琦疑惑地递过手机。温昕拨通林默的号码，但问了一个看似无关的问题："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哪里？"
"...郁总办公室。为什么问这个？"
温昕松了口气——是真的林默。她快速说明情况："有人警告我莫凌控制了我父亲，广场是陷阱。"
"很有可能。"林默声音紧张，"我刚到北部实验室外围，情况很怪。安保比预期少得多，像是..."
"诱饵。"温昕恍然大悟，"他们想分散我们。郁瑾有危险！"
"我去接你。二十分钟后，老地方。"
挂断电话，温昕将手机还给周琦："谢谢你冒险帮我。但现在你必须远离我，太危险了。"
"那你怎么办？"
"我有计划。"温昕勉强一笑，"记得吗？真相必须被听见。"
她们在地铁站口分别。温昕独自走向约定地点，脑海中梳理着线索。如果郁琅能发信息，说明他至少部分自由。如果父亲被控制，那么实验室的"父亲"可能是假的。而郁瑾...
一辆黑色轿车无声地滑到她身旁。车窗降下，露出林默的脸："上车，快！"
温昕本能地后退一步。有什么不对劲...林默从不开这种车。
"口令？"她突然问。
"什么口——"
车窗完全降下，露出莫凌冷笑的脸和抵在林默太阳穴上的枪："聪明的女孩。但太迟了。"
温昕转身就跑，却撞上一堵人墙——两名穿黑衣的壮汉。她奋力挣扎，但一针麻醉剂刺入颈部。世界开始旋转，最后的意识中，她听到莫凌得意的声音：
"欢迎加入家庭聚会，温小姐。你父亲和男友都在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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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部实验室外围，郁瑾通过通风管道潜入。奇怪的是，安保确实比预期松懈得多。太容易了，像是个精心设计的陷阱。
但他别无选择。弟弟还活着，被折磨，需要他。
通风管道通向一个监控死角。郁瑾悄无声息地放倒一名巡逻警卫，换上制服。走廊尽头是重型安全门，需要眼纹和掌纹验证。
郁瑾早有准备——从昏迷警卫手上切下的拇指。配合特制隐形眼镜，门锁绿灯亮起。
门后是中央实验室，成排的舱体里漂浮着人形。郁瑾的心跳加速——最远处的舱体里，是瘦得不成人形的郁琅。
他快步向前，却在半路停住。实验室角落的阴影里，一个轮椅缓缓转出。轮椅上坐着郁明远，面容枯槁，双眼却异常明亮。
"我料到你会来。"父亲的声音沙哑，"他们也是。"
四周突然亮起刺眼灯光，十几名武装人员从隐藏处现身，枪口对准郁瑾。与此同时，实验室的主屏幕亮起，显示莫凌和昏迷的温昕。
"做个交易吧，儿子。"郁明远咳嗽着说，"你自愿连接系统，我放他们走。"
郁瑾的血液凝固。这是个不可能的选择——牺牲自己成全敌人，还是反抗导致温昕和弟弟死亡？
就在这时，整个实验室的灯光突然全部熄灭。备用应急灯亮起诡异的红光。主屏幕闪烁几下，切换成郁琅的脸——不是舱体里那个，而是更年轻健康的版本。
"哥，快走！"屏幕上的郁琅急切地说，"那是假的！我被关在C区！莫凌控制了父亲，她——"
信号中断。郁瑾转向舱体，发现里面的"郁琅"正在融化——全息投影！与此同时，轮椅上的郁明远突然抽搐起来，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那不是他父亲。那根本不是人。
武装人员似乎同样困惑，分散了注意力。郁瑾抓住机会，开枪击中主控台。火花四溅中，他冲向真正的C区方向。
整个实验室现在陷入混乱。走廊里，警报声与奇怪的机械音混杂："核心受损...切换备用模式...消除所有威胁..."
最令人不安的是，那些舱体里的人开始同步睁开眼睛，齐声重复："我们看见你了...我们看见你了..."
城市某处，温昕被困。郁琅还活着，但处境危险。而凉梦系统，正在觉醒为某种超出人类理解的存在。
郁瑾咬紧牙关，继续前进。无论前方是什么，他都必须面对。为了温昕，为了弟弟，为了这座正在死去的城市。
灯光再次全部熄灭。这一次，没有再亮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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