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星枢破晓

青铜闸门闭合的轰鸣声还在耳畔回响，路垚的靴底已经踩进潮湿的河岸淤泥。他低头看着怀里的白幼宁，那些冰晶正沿着她脖颈向锁骨蔓延，在晨光下折射出细碎的虹彩。远处的黑帆船队突然响起汽笛，十二道黑烟划破长空，竟在空中拼出北斗七星的轮廓。"船桅上的差分机在转动！"周掌柜突然抓住郭局长的手腕，鎏金罗盘在他掌心剧烈震颤，"乾位偏移三度，坤位......他们在用浑天仪倒转星轨！"话音未落，领头船头的乌鸦徽记突然迸出火花。铁铸的鸟喙缓缓张开，露出内部精密的齿轮组，与玉璧产生共鸣的嗡鸣声中，暗河水面陡然升起七道水墙。路垚怀中的星晷仪突然发烫，青铜外壳上浮现的星图竟与黑帆船阵完全重合。"是七星锁魂阵！"郭局长咳出带冰碴的血沫，染红的衣襟下隐约透出皮肤上诡异的红斑，"他们要把伪械军炼成魁罡煞气......"话音未落，水面炸开七道冲天水柱。伪械军青铜甲胄裹着蒸汽从漩涡中冲出，这次他们的眼眶里不再是幽蓝火焰，而是跳动着血色星芒。路垚踉跄后退，靴跟碾碎了不知何时凝结的冰棱——那些碎冰里竟嵌着细小的青铜齿轮，正在自动组合成某种符咒图案。"玉璧要融进星晷仪！"白幼宁冰封的指尖突然抽搐，一缕青丝从冰晶中滑落，"看浑天仪的影子......"随着她微弱的提示，众人这才发现所有黑帆船的影子都朝着同一个方向扭曲。周掌柜突然惨叫着扔掉罗盘，那枚鎏金指针正深深扎进他虎口："河图洛书！船影在补全洛书五十五数！"暗河水面轰然塌陷，露出布满卦象的青铜底盘。路垚猛然醒悟，抱着星晷仪跃向水中。冰冷的卦爻图腾在他脚下亮起，玉璧自动飞向星晷仪中心的凹槽。当两件古物嵌合的刹那，二十八道星芒冲破水面，将伪械军阵列钉死在对应的星宿方位。"坎水位对应牛金牛！"路垚咬破手掌，血珠顺着星晷仪纹路游走，"兑位白虎需要井木犴......"他的鲜血在卦盘上勾勒出完整的四象图，原本暴走的伪械军突然集体僵直，青铜甲胄缝隙间渗出黑色油脂。黑帆船队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差分机转速越来越快。领头船舷上突然现身一群黑袍人，他们胸前的银质怀表链坠着星形吊坠，此刻正在空气中划出诡异的轨迹。周掌柜突然指着其中最年长者惊叫："是慕尼黑机械教团的大司铎！他手里拿的是......"老德国人抬起机械义眼，镜片后闪过妖异的紫光。他手中的黄铜差分机突然分裂成十二个部件，每个都精准落在对应的黑帆船上。船体接缝处立刻喷出彩色药雾，在水面形成巨大的二十八宿星图投影。"他们在用化学蒸汽改写星轨！"郭局长扯开衣襟，心口的荧惑印记突然爆发红光，"快把玉璧转向......"话未说完，白幼宁突然从冰封中挣出右手。她掌心的星纹与玉璧光芒交织，整个河面瞬间凝结成琉璃。那些彩色药雾在冰层下化作游动的星蛇，而黑帆船队的北斗阵型正在快速向白虎位移动。"他们想借白虎杀伐之气破阵！"路垚突然看懂船影变化，"星晷仪需要逆转四象！"他猛掐掌心伤口，更多鲜血激活了玉璧深处的隐秘纹路。原本静止的伪械军突然集体调转方向，青铜长戈在冰面上刻出全新的星宿连线。大司铎的机械义眼突然爆裂，紫色液体溅在差分机上引发剧烈爆炸。十二艘黑船同时降下半透明风帆，每张帆面都绘着精确的黄道坐标。周掌柜突然疯狂大笑："我懂了！浑天仪第三层暗格藏着洛书九宫......"他扑向正在融化的冰面，染血的手指在薄冰上画出连环卦象。当最后一道爻线完成的瞬间，所有黑帆船的桅杆同时折断，船体裂缝中涌出大量浸泡着水银的星图卷轴。郭局长染血的佩刀突然自行出鞘，刀身映出的星芒竟与某张卷轴上的图案完全重合。"原来观星会早把破局之法......"他的话被突然逼近的毒雾截断。那些彩色烟雾遇冰即凝，化作无数带翼星兽扑向众人。路垚抓着重新冻结的白幼宁跃上最高处的残碑，玉璧光芒在碑文"荧惑守心"四字上聚焦成炽白光柱。黑船队在尖啸声中退入浓雾，唯有领头船帆上的乌鸦徽记仍在闪光。当最后一丝毒雾消散时，周掌柜正跪在冰面上拓印星图，他身后的浑天仪残骸里，半块刻着"河洛"二字的青铜板正在微微发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