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决了码头工钱的事,路垚和乔楚生的日子总算松快了些。清晨的阳光透过纱窗落在客厅木桌上,路垚正趴在桌沿翻账本——他最近帮乔楚生整理巡捕房的经费明细,钢笔尖在纸上戳出小墨点,嘴里还念叨着:“上个月买警棍的开销又超了?老乔你该不会又偷偷给巷口卖花的老婆婆塞钱了吧?”
乔楚生端着青瓷茶盏从厨房出来,袖口卷到肘部,露出结实的小臂。他把茶盏放在路垚手边,指尖蹭掉对方鼻尖上的墨渍:“我那是‘社区关怀’,懂不懂?”说着伸手勾住路垚的脖子,把人往自己怀里带,“倒是你,昨天熬夜算账,眼睛都红了——等下跟我去趟城隍庙,给你求个平安符。”
路垚抬头瞪他,耳尖却泛着红:“谁要你求神拜佛?我靠的是脑子!”话虽这么说,还是乖乖放下笔,跟着乔楚生出了门。
城隍庙外的小摊飘着桂花糖藕的甜香,卖糖人的老头敲着铜锣喊:“糖人儿——画得比戏文里的还俊!”路垚立刻拽着乔楚生的袖子挤过去,指着玻璃柜里的兔子糖人笑:“要那个!耳朵要翘一点的!”
乔楚生摸出银元付账,看着路垚举着糖人凑过来,舌尖舔了舔唇角的糖渣:“甜吗?”路垚眯着眼睛点头,突然把糖人递到他嘴边:“你尝尝——”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路先生!乔探长!”两人回头,只见苦力工老周抱着个布包站在人群里,身边跟着个扎羊角辫的小丫头,手里攥着串山楂葫芦。
老周快步走过来,布包上还带着体温:“上次多亏你们,我家小子的病才好了。这是我家婆娘做的酱菜,还有几个腌鸭蛋,您俩一定要收着!”
路垚赶紧推回去:“这怎么行?我们没做什么……”
“要的要的!”老周急得脸通红,“要不是你们,我这条腿早被那帮流氓打断了。现在能下地干活,全靠乔探长的药酒,还有路先生帮我写的状子!”说着把布包塞进路垚怀里,拉着小丫头就走,走远了还回头挥手:“有空来家里吃饺子!”
路垚抱着布包站在原地,鼻尖有点发酸。乔楚生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轻声说:“你看,这就是我们要守的东西。”
傍晚时分,两人沿着黄浦江散步。江风掀起路垚的衣角,他靠在乔楚生肩上,听着对方的心跳声,忽然说:“老乔,你说以后我们会怎么样?”
乔楚生低头看他,夕阳把他的眼睛染成琥珀色:“会有个院子,种你喜欢的绣球花;会有张桌子,摆着你爱喝的碧螺春;会有个人,每天帮你热好牛奶,在你算账的时候偷偷亲你的额头。”
路垚笑了,手指勾住乔楚生的指节:“那我要养只猫,白色的,像棉花糖一样。”
“好。”乔楚生应着,忽然停下脚步,从口袋里掏出个红绒布盒子。盒盖打开时,里面躺着枚银戒指,戒面上刻着简单的云纹——“是我找老银匠打的,”他说,声音有点发颤,“本来想等发了薪水再买,可我怕……怕你等不及。”
路垚愣住了,指尖抚过戒指。江风吹乱他的头发,乔楚生伸手帮他理好,认真地看着他:“路垚,我没读过多少书,不会说什么情话。但我想和你一起,看每一个日出日落,吃每一顿饭菜,直到我们都变成老头子,坐在摇椅上晒晒太阳,还能互相挠痒痒。”
路垚的眼泪掉下来,他抓起乔楚生的手,把戒指套进他的无名指:“笨蛋,我也早就想好了——等你求婚那天,我要故意刁难你,让你跑三条街买我最爱吃的桂花糕,然后才答应你。”
乔楚生笑了,把路垚抱进怀里。江对面的钟楼敲响六点,晚霞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两根缠在一起的红线。
远处传来卖报童的吆喝:“号外号外!码头工潮圆满解决,工人领到拖欠工钱!”
路垚靠在乔楚生怀里,闻着他身上的烟草味和洗衣粉的清香,轻声说:“其实啊,最幸福的事不是大富大贵,是早上起来,你在我身边;晚上回家,有你留的灯。”
乔楚生收紧手臂,吻了吻他的发顶:“嗯,我们一起,把这烟火日子,过成一辈子的诗。”
江风裹着桂花香吹过来,两个身影依偎着走向暮色里的家。路边的梧桐树沙沙作响,仿佛在为他们的爱情作证——在这动荡的民国岁月里,最珍贵的,从来都是彼此陪伴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