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楚生和路垚的“新家”是间带小院子的老洋房,坐落在法租界边缘的巷子里。院子里种着几株绣球花——是乔楚生特意从花市挑的,蓝紫色的花团像揉碎的星子;窗台上摆着路垚淘来的青瓷花盆,里面栽着薄荷和小葱,绿油油的叶子在风里晃。
清晨的阳光刚爬上墙头,路垚就抱着账本蹲在葡萄架下算账。他穿了件月白色衬衫,袖口卷到手腕,露出细白的胳膊,鼻尖沾着点墨渍。乔楚生端着铜锅从厨房出来,锅里煮着牛奶,蒸汽裹着甜香飘过来:“别算了,先喝牛奶。”
路垚抬头,眼睛弯成月牙:“等我把这笔账理完——”话没说完,就被乔楚生拽着胳膊拉起来,按在藤椅上。男人的手粗糙却温暖,指腹蹭过他的手背:“账什么时候都能算,胃坏了可不行。”
牛奶杯放在石桌上,还冒着热气。路垚抿了一口,甜丝丝的味道漫开,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对了,老周说今天要送饺子来,说是他家婆娘包的白菜猪肉馅。”
乔楚生坐在他旁边,手里剥着橘子:“我知道,早上买菜的时候碰到他了,他说要给咱们送‘谢礼’。”说着把剥好的橘子塞进路垚嘴里,果肉的甜汁瞬间溢满口腔。
正说着,院门被敲响。路垚跳起来去开门,只见老周抱着个竹篮站在门口,身后跟着上次那个扎羊角辫的小丫头,手里举着串糖葫芦。老周的脸晒得黝黑,笑起来眼角有皱纹:“乔探长,路先生,这是我家小子摘的番茄,还有我婆娘做的酱菜!”
路垚赶紧把人往屋里让:“进来坐会儿,喝口茶再走。”
小丫头攥着糖葫芦跑进来,盯着葡萄架上的葡萄看:“哥哥,这个葡萄能吃吗?”
路垚笑着捏了颗葡萄下来,递到她手里:“能,甜得很。”
老周坐在沙发上,有点局促地搓着手:“上次多亏你们,我家小子现在能上学了——学堂先生说他聪明,要好好培养。”
乔楚生拍了拍他的肩膀:“这都是他自己努力,我们没做什么。”
聊了会儿天,老周起身要走。路垚塞给他一盒茶叶:“这是朋友送的碧螺春,你拿回去给嫂子尝尝。”
老周推辞不过,只好收下,拉着小丫头往外走。走到门口,小丫头突然回头,朝路垚喊:“哥哥,等我长大,也要当像你一样的人!”
路垚愣了愣,随即笑了,挥挥手:“好,等你长大。”
傍晚时分,两人在院子里做饭。乔楚生负责烧火,路垚站在灶台前炒青菜,油星子溅到手背上,疼得他皱起眉头。乔楚生立刻站起来,抓着他的手放进凉水碗里:“怎么这么不小心?”
路垚吸了吸鼻子:“没事,就是有点疼。”
乔楚生低头吹了吹他的手背,声音软下来:“下次我来炒菜,你就在旁边看着。”
饭菜摆上桌时,夕阳正好落在院子里。路垚夹了一筷子青菜,放进乔楚生碗里:“明天要不要去江边散步?听说最近开了家新的甜品店,卖桂花糕。”
乔楚生点头:“行,我陪你去。”
夜幕降临,星星挂在天上。路垚靠在乔楚生怀里,听着他的心跳声,轻声说:“其实啊,我以前从来没想过会有这样的生活——有个院子,有个人,每天一起吃饭,一起散步。”
乔楚生抱紧他,下巴蹭着他的发顶:“我也是。以前总觉得日子过得浑浑噩噩,直到遇到你,才知道什么是‘家’。”
风掀起窗帘,吹过桌上的照片——那是他们上周拍的,照片里路垚抱着猫,乔楚生站在他身后,手搭在他肩上,两个人都笑得很开心。
远处传来卖馄饨的吆喝声,巷子里的灯一盏盏亮起来。路垚抬头看向乔楚生,眼睛里闪着光:“你说,我们会一直这样下去吗?”
乔楚生吻了吻他的额头:“会的。不管以后遇到什么,我都会陪着你。”
月光洒在院子里,绣球花的影子在地上摇晃。两个身影依偎在一起,像两棵缠在一起的树,根须深深扎进泥土里,枝叶向着天空生长。
这就是他们的烟火人间——没有轰轰烈烈的誓言,只有平平淡淡的陪伴;没有大富大贵的生活,只有彼此温暖的温度。在这动荡的民国岁月里,他们守着自己的小幸福,把日子过成了诗。